他就接她和儿子过去,让她等他一段时间。
她心神不宁的收起信来,回了车间。
师父见她这么久才回来,急着问她问了厂办公室那边怎么说。她摇摇头,“他是调走了,他也给我写信了,说他调动到南方的事,他说等他安顿下来就回来接我和儿子。”
“他说他说,”师父气得呛起她来,“你怎么什么都听他说?他的话可信不?他万一不回来呢?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你腔子上长的是不是自己的脑袋?!”
她低着头,忽然间落下泪来,“师父,我求你别逼我了,我给他生了孩子,我没办法不相信他啊!”
师父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她抱着头蹲在角落里,哭了一会儿才起的身。
擦过了眼泪后的她不相信这段时间他的温柔都是假的,她也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心狠至抛妻弃子。
可是时间就像一把利刃,随着一点点堆积起的日子,它尖利的、一点点的刺进她的心里去,无情且冰冷的。
他再无音讯。
她给他写了许多的信,开始是平信,然后是挂号信,最后是电报。挂号信和电报都被退了回来,上面盖着一个戳子:查无此人。
她完全呆了住。
娘哭得比她还凶,数落他的不是,骂着他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她坐在娘身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儿子,党生早被眼前的情景吓坏,呆呆的望着外婆忘记了哭泣。
“我去找他父母去!”她忽然抬起头对娘说。
娘止住了哭声,“你有他父母的地址?”
她点点头,“他父母曾经给他写过信,我看到地址记下来过。”
娘抹把眼泪点点头,“对对,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你去看看也好。”
她向厂子请了假,连夜去了他父母下放的村子。
到了那里时正是晌午。
她先在村口问路过的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同志,请问许中天的父母在这里住吗?”
那男人挠了挠头,“哪个?许中天?”
她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公婆叫什么。“就是……就是他们有个儿子在城里,他们是下放在这里的,姓许的人家。”
男人“哦”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你是说许老师吧?他们家前几天搬走了啊。”
“搬走了?”她最后的一点希望都落空了。
那男人看她苍白的脸色,就问她,“你是谁啊?”
她咬了咬唇,“我是他们的儿媳妇。”
“啥?你是他们儿媳妇?他们儿子不是没结婚吗?前几天不就是他们儿子来接他们走的吗?”
她不知道怎么就安心了那么一下子,“大哥,我是说的姓许的下放的人家,他家的儿子是我丈夫。”
那男人也有点发懵,翻了翻眼睛还是说,“没错啊,下放就他们一家姓许。”
她急忙从怀里掏出地址来,给男人看,“大哥,你帮我看看我的地址是不是这里?”
男人看了看,又挠挠头,“你这个地址是这里没错,可是许老师就住在我们家隔壁,他儿子确实回来时说他没结婚啊,许老师还曾经张罗着给他儿子找对象呢。现在听说是他儿子把他们老两口子接到大城市去了。”
她拿着地址的手一松,那张纸片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
她懂了,心中困着的一个个节全部应声而解,也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她的脸上。
他是从来没把她和他结婚的事告诉给他父母。所以当初结婚时,父亲要求两家家长见个面,他百般阻拦。
所以,他会在父亲要求他们要回他父母这里之前,弄掉了她怀的孩子。
所以,他从不让她给他父母邮什么,更别提让她给他父母写信问声好了。
因为他是早就设计好了的。
从追求她开始。他与她的成婚,他的工作,他的入党,他的调离,全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而她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还是枚弃子。在用过之后,便被他无情的丢弃。他不曾在意过她的婚姻,她这一辈子的名声,更不会在意她给他生的孩子。在他眼里,孩子不过是他偿还给她父亲的一个安慰。
许中天,他如一只纺织着大网的蜘蛛,把网层层都织好了,只等她这只无脑飞虫自愿扑入网中,最后成为他通向成功的祭品。
他好狠。
她好傻。
她孩子的命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