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他的职业,不关心他的音乐,他们只和刘安然说话,聊一些他听着特别无聊的话题,他讨厌他们。
当然也包括古立。
古立也尽量避免和他说话,跟他眼神接触。当刘安然对他们炫耀姜鹤的制冰技术已经远在她之上时,古立说,口味是一个方面,你们有系统的销售计划吗?
啊?刘安然和姜鹤茫然对看一眼。
比如营销方案,开张伊始,总要做些酬宾活动,买一送一,办会员卡打九折,生日免费什么的。除了营销方案,还要精心制作文案,给你们的产品注入情怀,植入诸如“初恋”,“童年”“八零后回忆”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还可以举办一些互动活动,甚至网上弄个问卷调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大家知道你们,记住你们。
刘安然听得吐舌头,心虚地说,我都没有想到这些。
宁春来也说,要不古立你来帮他们做营销策划吧,我来负责文案!
我不掺合你们的事。古立说,我就是随便一说,你们连这个都想不到,还怎么做生意?
宁春来无奈地摊手。
姜鹤有些尴尬,我们不是想不到,是觉得就是开一小店,至于嘛……
再小的店,也需要倾注百分之百的专注,专注是做好一切事情的前提。古立说。
姜鹤摆摆手,还想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觉得你就不够专注,可能你骨子里觉得,这些事都是安然的,你只管应付着就好,这样不行。安然不像你,她有工作,不得不分心,而分心,是成功的大忌。既然店开了,就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把它做好,没有这个决心,还不如不要开店。
这番义正言辞的表达,连宁春来都有些尴尬了,觉得古立太不给姜鹤留面子了。
姜鹤也恼了,冷笑一声后他说,我当然比不得你想得周到,你是青年才俊,我是街边臭狗屎么!
气氛忽然就紧张起来,古立竟也不打算解释,淡淡一笑就此收住。看来他对刘安然婚后遭遇的一切,虽然不评价,可实际上了然于胸,早就想打抱不平了。
刘安然也局促得不知说什么好。
宁春来忽然响起的手机救了大家。她接起来,用夸张的语气和不知是谁的对方打着招呼,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然后,宁春来的表情僵住了,很快又活泼起来,说,好的,那再联系,再见。
谁啊?刘安然总算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
没谁……宁春来不自觉地溜古立一眼,打错了。
接下来的晚餐,便吃得飞快,因为每个人都巴不得赶紧结束。
开车回家的路上,古立忽然问,是谁?
啊?宁春来不明所以。
你觉得我会迟钝到相信那是一个打错的电话吗?古立说。
哦……宁春来不置可否。
眼珠子别乱转,不要急着想台词,没用。古立说,谁?
宁春来心一横,牙一咬就说,上海一个网络文学协会。
哦?古立不动声色。
他们请我去上海参加一个网络作者交流会,大概拜那部小说所赐,我现在也有些名气了。宁春来索性完全交代了。
你打算去?古立问,不是答应我收山了吗?另外,会计考试的书我都给你买好了。
宁春来不作声。
你打算去?古立再问了一声。
就这一次。宁春来可怜巴巴地抬头,就这一次行吗?等从上海回来,我就开始看书……
车子嘎地一声停下,宁春来因为惯性往前一俯。
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守信用。古立冷冷地说,你答应过我的事,这才几天就反悔,我不再相信你了。
就一次,就一次行吗?宁春来说,我从来没有参加过那样的盛会,有好多网上认识的作者朋友,我也想见一见……
下去。古立打断她,冷静地说。
宁春来转头看看车外漆黑的夜,再看看古立,一脸不相信。
下去。古立重复一遍,然后俯身过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宁春来顿了片刻,伸手推开门,跳下了车。
车子立刻蹿了出去,在宁春来面前刮起一阵烟尘。
宁春来呆呆地站在原地,现在是晚上八点半,不算太晚,但这个路段比较荒凉,街道有一半是围墙,另一半稀稀拉拉开着几家夜食店,一些裸着上身的男人在街边喝酒猜拳。
宁春来总算找回了自己麻木的神经,机械地迈步向前走,忽然,一辆车子滑到身边,嘎地停下。
上来。古立从容不迫地命令道。
宁春来头都不转,继续向前走。
上来。古立说,这段路不安全。
不要你管!宁春来加快脚步,没想到古立的车头一个斜插,生生挡在她面前。
古立跳下车,不由分说抓住宁春来的胳膊,将她拖上了车。
车子开行了两米,却再次停下,车门砰地打开,宁春来像只骄傲的公鸡,从车里凌然跃下,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