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在傍晚宫门关闭前出宫来的,只是在外头躲了一阵子,等到这公主府没人才敢求见。娘娘听说了韦大人丧母的事,原本很担心您会犟着不肯让步,知道您亲自主持丧事,这才放下心来。”
看到和乐公主面色一僵,他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否则就会惹怒这位四皇女,连忙迅速略过这个话题:“按例韦大人的生母不是正妻,不守也行,但娘娘知道,韦大人既然这般大操大办生母的丧事,又上了折子请丁忧,只怕打算为生母守满三年。可公主青春年少,若是一同这么守三年,等到三年之后实在是……”
“你到底什么意思?”和乐公主深知府里有韦钰这尊大佛坐镇,绝不可能传出他夫妻二人至今未曾圆房的丑闻,可此时柳枫一次次揭伤疤,她依旧是恼羞成怒,“你莫非是想让我们孝期行房,也好生一个孩子出来安定人心?”
“那怎么可能,公主误会了,实在是误会了!”
柳枫慌忙连连摇头,这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娘娘说,这三年公主独守闺房,寂寞易老,韦大人又位高权重,日后说不定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人送上门来,难不成公主还能把人打出门去?所以,娘娘说公主容颜要紧,便请人秘制了驻颜丹……”
这一次,和乐公主方才渐渐消了几分怒气。她就怕母亲被人鼓动,挑唆她去讨好韦钰,又或者为了固宠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可如今母亲到底是为她着想,让她固颜保青春。可如果是从前的她,闻听此言一定会欣喜若狂,可现在的她却着实意兴阑珊。
尽管如此,接过柳枫双手奉上的那一瓶药,她还是低声说道:“你不用去别处,就歇在我这儿,明天一早再回宫。回去记得告诉娘,谢谢她一片苦心。”
柳枫自是不敢违逆,喏喏连声答应之后便悄然退下。
等他一走,和乐公主若有所思地举着瓷瓶上左右端详,待要拔开塞子看一看时,她却突然停下了动作。紧跟着,她就郑重其事地把东西藏在了枕头底下,随即再次躺下。然而,这一次她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眼前时不时闪过那些记忆中刻骨铭心的情景。
最终,那一幕竟是定格在了高廷芳的身上。那是她在四方馆初见他,也是一见钟情的开始。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竟然是庞大的纪家一系崩塌的开始。可让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没有想过报仇,今天再看到那张脸时,也没有生出太大的怨恨。
就在她辗转难眠时,突然听到外间有人敲窗户的声音。一次两次都有人搅扰,和乐公主自然异常恼火,当即扬声吩咐侍女去看个究竟。可不消一会儿,那侍女便满面惶恐地跑了回来,声音颤抖地说道:“公主,是大人身边的亲随。”
和乐公主心中巨震,却不敢如刚刚见柳枫那般马虎,让那侍女草草为自己更衣之后,就这么披散着头发出了里间。等看到那个全身戎装,一看便是杀气腾腾的亲卫,她就强自镇定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奉大将军令!”低沉的开头过后,那亲随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将这封密函送给公主。”
和乐公主险些一口气没接上来。她接过那盖了韦钰私章,严严实实封口的信函,恼怒地瞪着那个亲随,见人低头行礼过后就自顾自转身离去,她只得厉声吩咐侍女们关门,自己拿了密函径直进了里屋。
等到取了裁纸刀打开信封,最终取出那张信笺,她从头到尾一扫过后,竟是捏不住这薄如蝉翼的纸片,任由其飘落在地,足足好一会儿,她才飞快地下地将其捡起,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这时终于咬牙切齿了起来。
“韦钰,你好,你好!那是你娘,当时你还那么伤心,可你竟然……”
连骂几声之后,和乐公主终究捏紧了纸片,随即也不嫌腌臜,竟是将其揉成一团,直接吞了下肚,以至于呛得连连咳嗽。等到唤来侍女,灌了大半杯茶水下肚,她这才最终镇定了心绪,可抓着帐子的一只手却终究没有放开。
他怎么敢这么相信她?他怎么会这么相信她?他们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他们本来应该是分属两边的敌人,他就不怕她把消息泄露出去吗?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信任过我。娘把我当小孩子,三哥觉得我什么都不懂,祖母……她更是从来都把我当成不谙世事的蠢丫头,可你居然敢告诉我!好,就冲着你敢信我,我就豁出去了,一定全力帮你瞒住这消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