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御医跟着承谨从宫里出来,住进了秦王府后院,他就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一大座院子作为药庐,又从自己的宅院里召来了两个用熟的小药童,整日里一张张清单开出去,这个药材那个药材张口就要,谁也不敢违逆了他。
而他得到这样的尊重,也确实做出了相应的贡献,不但承谨余毒为之一清,高廷芳的调养方子也是依据身体情况几日一变,连府中其余王府官以及侍卫等等,若有什么陈年旧疾,也大多腆着脸来找他看脉,他一向来者不拒。
久而久之,但凡他进出,别人都尊称一声林先生。
可眼下这位林先生却没有什么名医的派头。一身药味的他正撅着屁股在最下一层的抽屉中翻找着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记得就放在这里的,怎么没有了呢……见鬼,到哪去了……”
翻来找去不见,他不禁烦躁了起来,遂头也不回地高声叫道:“清风,明月,死哪去了,快来帮我找东西!”
然而,平时只要高声一叫,就立时会应声而来的两个药童,此时此刻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林御医不由得眉头大皱,撑着地面站起身,刚要再叫嚷,他就只见大门突然被人推开。然而,他的眉头才舒展开一半,就立时僵在了那儿。因为那个进来的根本不是药童,而是韦钰!
“林大人,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你了。”
林御医从洛阳以及其他人口中,听说过韦钰从前在太白别院和秦王府神出鬼没的往事。然而,那会儿韦钰和高廷芳关系还不错,和承谨更是有旧日之情,如此往来倒也不奇怪,可如今韦钰分明已经和高廷芳以及承谨彻底翻脸,那么他还来自己的药庐干什么?
一瞬间提起了十分警惕,林御医冷冷说道:“那是我分内之事。倒是韦大将军不请自来,如无要事还请回吧,不要做那不招人喜欢的恶客。”
“呵呵。”
韦钰脸上一笑,脚下却倏然跨前,神乎其神地跨越了两人之间的七八步距离,直接来到了林御医眼前。然而,自从韦钰出现便始终绷紧神经的林御医哪会束手待毙,毫不犹豫地往后急退,右手寒光乍现,却是亮出了一根七寸长的笔直银针。
下一刻,刚刚被抖得笔直的银针突然变得柔软如蛇,竟是直刺韦钰右腕诸穴,而与此同时,林御医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高呼求援:“来……”
可就在他刚刚叫出了一个字的时候,韦钰一脚踢翻了旁边一个盛满了药材的竹匾,一时间,各种各样凌乱的药材兜头兜脸朝林御医当头倾泻了下去,那银针也一下子偏离了方向。
趁着这机会,韦钰蹂身而上,双指翻飞之间,制住了林御医胸前几处要害,又利落地将一团东西塞入了这位太医丞的口中。见林御医拼命挣扎,他就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林御医你是一片丹心,忠义双全的人。所以在找不出别的办法之下,我只能委屈你几天了。”
说完这话,韦钰不等林御医反应过来,就一掌轻轻击在了他的颈侧。眼见林御医头一偏,终于昏厥了过去,他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头也不回地说道:“进来吧,我给你们一刻钟时间,把我要的东西找出来,否则,你们该知道我的手段!”
随着这吩咐,两个药童跌跌撞撞冲进了屋子,见林御医被韦钰制住,他们浑身一颤,慌忙开始东翻西找,不一会儿就是满头大汗。而韦钰则是伸手在林御医身上四处探寻了一遍,见一无所获,这才静静站在了那里。终于,他听到低低的一声欢喜惊呼。
“韦大将军,您看……”
见一个药童如获至宝一般,双手捧着一个药瓶匆匆过来,韦钰一手接过,随手磕开盖子,却是先放下林御医,这才轻轻用手在瓶口扇了扇,随即闪电一般将其关紧。
他微微一颔首,冷冷说道:“很好,接下来的事,你们俩记得怎么说。只要照我说得去做,我保你们平安无事,也不会牵连你们的家人。”
没有理会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似的两人,韦钰一把挟起林御医,大步走到了门边,他将瓷瓶交给了亦步亦趋跟过来的药童,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随随便便打开,我可救不了你。”
当韦钰悄悄带走林御医不久之后,一队兵马便将秦王府团团围住。门房见状大吃一惊,少不得立时禀报了进去。杜至又惊又怒,亲自到门口一看那些将卒的服色,便头也不回立时折返,匆匆来到承谨亲自给高廷芳择定,同样取名为致远斋的书房。
“世子殿下,来的是羽林,应该是韦钰率领,来者不善!”
即便之前承谨在含元殿上当众向韦钰夺权,高廷芳也没有想过,韦钰竟然会采取这样激烈的手段。然而,不论韦钰是否真的已经不念旧情,可在堂堂东都之中公然率兵围了秦王府,他却无论如何不相信那只是韦钰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深知其中定然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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