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开始替他规划人生,让他以自己期待的方式活着?碌碌无为的家长等着鸡窝里能够碰巧地飞出只凤凰,替自己完成飞黄腾达的宏愿。混的还成的老东西们千方百计地想把皇位传给下一代,让他们再攀高峰。人类都是会把自己的欲望寄托给下一代的恶心东西,何必故作高尚的美化自己呢?”
“……住嘴!”齐敬一向不善言辞,气急之下更是无法有力地反驳。
“所以呀,我也只是希望你们在长大之后,能够成为人类复兴的助力而已。为了这么合情合理的目标养大你们,我有什么错吗?”小胡子说得起兴,连周围的几个同僚手下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结果这么看来,你们兴许还不如猴子呢。反正都是些非但养不熟,饿起来还要反咬人一口的东西,猴子平日里还能温顺一点……更重要的是,他们好养活呀!省的你们一个个的文化课还得我们来抽空教。说真的,和你们这些动不动就能搓个火球的怪物待在一个房间里,还真是需要胆量啊!”
“说到底,你们从来没把我们当成过‘同类’。”齐敬抿紧了嘴唇,略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你们心里,我们就只是比猴子略高一等的东西罢了。天赋者永远只配做你们普通人的武器,要是数量太少就补充,数量太多就扼制,我说得对么?”
“嗨,小伙子,你看看外边,现在是什么时候?2200年啦!”小胡子夸张地摊开手,面部表情像是小丑似的充满不真实的滑稽感,“在这个破世道里,谁不是像片垃圾一样被命运捏在手心里摆弄呢?像你这种一出生便自带神功护体的东西已经很幸运了,知足吧!除了一边小心地讨好你们,一边谨慎地利用你们,我们这些连手里的枪支都要靠求爹爹告奶奶地走私来的普通人还能怎么活?你觉得我们累死累活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我呸!我今天敢指着天发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种族的存续!”
情绪高昂,掷地有声。小胡子一个人尖利的声音在原本用作食堂的大厅里回荡。死一般的沉默之后,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从进门的方向传来。
“说得好,说得好呀。”门向外打开,一列手电筒的光线依次射入。细线从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姑娘手腕里飞出,瞬间将小胡子捆成了一只白胖的蚕茧,吊在了天花板上。
元岁磨着牙继续冲着他拍手:“真厉害呀,听得我都一愣一愣的。我们船上的那些搞实验的要是有您一半厚的脸皮,一通大道理讲下来,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个地步了。”
“你是什么人!”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手臂便已经被结结实实地绑住了。小胡子满脸惊恐地在空中蹬着腿儿,说话瞬间没了底气。
“各种意义上来说,我都只是个碰巧路过的。”元岁笑着眨眨眼,“另外,比起这种没有实际价值的问题,您现在最该关心的,应该是我想做什么才对吧?”
“我不记得你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小胡子扯了扯手边材质未知的线绳,恍然大悟到,“我懂了,这就是你们怪物之间的惺惺相惜么?”
“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会学乖一点,早点认怂,配合上卖卖惨,说不定还能勾起一点我们的同情心。”元岁稍微退开一步,童思源几个就先后挤了进来,“身处劣势的时候还嘴里不干净,看来你是真想领教一下‘怪物’的厉害?”
她乐得与人斗嘴的同时,虚弱的兰芷已经被同伴围在了中间。齐敬和童思源在元岁身上交换了几个眼色,勉强松了一口气,弯腰捡起小胡子落下的手枪,抬头再与这个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家伙对视的时候,周身又恢复了冷酷的气焰。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要留在附近,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齐敬抬起握枪的手臂,“六年半了,我终于有扫清你们这些幸运的漏网之鱼的机会了!”
“看吧,看吧!我们的培养很成功嘛!”小胡子龇牙咧嘴地冲着他大吼,“照照你现在的样子!不就是最令人战栗的杀手吗!我——”
“好了好了,你的表演先到此为止了。”元岁挠了挠头,不耐烦地用线把对方的嘴也给箍上,“你的观点我已经听得很清楚了,我也懒得跟你慢慢解释什么人道主义什么人文情怀,反正你就是觉得我们这些外表和正常人完全没有区别的家伙是天生的怪物呗?我这个并没有受过你什么恩惠,却也被连带着骂进去的人心里还真有点难受。”
“你说得对,是没有必要和他们废话什么了。”受伤的兰芷正在他身后咬着一块儿破布,以避免在清理伤口时发出过于凄厉的惨叫,齐敬黑着脸,将枪口对准那颗令他作呕的脑袋,“一切都结束了。”
“等等等等,兄弟等一下。”元岁连忙制止他,迎着对方骇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到,“万一他还有同伙在外面,你现在杀了他,以后又有人过来,那不是就没完没了了吗?反正我捆着他也挺方便的,要不然先把这几个带回去慢慢审?”
或许是因为自身经历和立场的微妙,元岁觉得自己并不能完全认同任一方的说法。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童思源,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制止自己手下的意思。
这就是传说中快意恩仇的绿林好汉吗?她的后背有些冒汗,压抑于自己居然发自内心地觉得小胡子一伙儿刚刚说的也并不算错。
何况,照现在这个趋势下去,继续加深普通人和天赋者之间的仇恨绝不是什么好事。元岁正在继续酝酿说辞的时候,童思源终于有所动作了。
“元岁小姐说的有道理。”他按下齐敬握枪的手,“这群人还有价值。老齐,不要冲动。”
“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先琢磨着怎么才能快点出去吧,你们这儿还伤着两个呢。”元岁抓紧机会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还有一个人呢?”
五百米以外,厚重的大门前,童毕安继续保持着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真奇怪,他明明是想进来救人的,结果因为完全不识路,只听见周围一直在乒乒乓乓,自己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出口这里。
这到底是运气太差还是运气太好呢?他忽然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