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无助地看了张居正一眼。
“玄翁,居正以为,还是先让兵部题覆吧。”张居正说着,向高拱使了个眼色。
高拱虽不情愿,但知张居正赞同交兵部题覆,必有其因,也就不再坚持。
“喔!”殷世儋突然惊叫一声,“御史郜永春弹劾王崇古、张四维的!”他拿起文牍,读起来:“臣督理河东盐政,今已告完。其中利弊,故再言之。盐法之坏,由势要横行,大商专利。如吏部侍郎张四维父张允龄,乃运司老商,霸占盐窝;宣大总督崇古弟王崇教,系运司大商,嘱托先支。此二臣者,类皆嗜利忘义、阻公营私。乞将张四维亟赐罢斥,王崇古姑行惩治。”
高拱既惊又怒,大声道:“这个郜永春,不识大体!此何时,偏来这么一手!”
“纯属搅局!”张居正附和了一句。
“行了行了!”李春芳制止说,又转向殷世儋,“历下,照例拟‘吏部知道’,交给吏部区处就是了。”又吩咐书办,“抄副本,送吏部张侍郎、宣大王军门,便于二公上疏自辩。”
高拱沉着脸,一语不发,直到阁议散了,默默起身往外走。他似乎有预感,张居正会跟出来,走出文渊阁大门,回头一看,张居正果然快步走过来了。
“叔大,再让兵部题覆,又是扯来扯去,误事!”高拱烦躁地说。
“玄翁,朝议汹汹,何必直接当其冲?”张居正解释说,“让兵部来办,内阁超脱,局外掌局!”
“我是担心久拖不决,老俺久等不得,出现意外。”高拱嘟哝了一句,语气是接受了张居正的解释。
“没想到郜永春又节外生枝!”张居正转了话题,恨恨然道。
“翻不起大浪!”高拱以不屑的语调道。
张居正沉吟片刻,道:“会不会有人指授,迂回阻坏封贡互市大局?”
“这个就不必揣测了。”高拱不以为然地说,“巡盐御史巡按毕,论劾与之有关的官员,也是他的本分。”
张居正接言道:“玄翁,巡盐御史即巡按,按臣论劾不同一般,照例是要尊重的。张四维、王崇古两位大员若因此罢去,封贡互市一事,如何进行得下去?”
“主动权在吏部,题覆慰留就是了!只是,”高拱叹息道,“时下张四维、王崇古就要注籍候旨,不能理事;更可虑者,朝臣本就强半反对封贡互市,这一闹腾,越发火上浇油了!”
“唉!”张居正也叹息一声,“方逢时丧母丁忧,王崇古又遇到麻烦,封贡互市一事,越发难了!”他突然一跺脚,“封贡互市,乃制虏安边大机大略,彼辈以娼嫉之心,持庸众之议,计目前之害,忘久远之利,遂欲摇乱而阻坏之,国家以高爵厚禄,畜养此辈,真犬马之不如也!”
高拱闻听,堂堂宰辅国相,竟骂同僚大臣犬马不如,看来张居正真是急坏了,便笑道:“呵呵呵,叔大若是村妇,遇到此等又急又气又无奈的事体,必是上街跳骂咯!”言毕,他收敛了笑容,语气坚定地说,“无论如何,不能半途而废,务必达成和平,这是大局!所谓为万世开太平,其业伟哉!千载难逢!我辈遭此际会,即使拼上身家性命,也不能错失利机!”
“断断不能退!”张居正赞同道。
高拱嘱咐道:“叔大,你给王崇古修书,让他不必担心;子维那里,我和他说。”
“如此一来,本是封贡互市一件事,又凭空多出按臣论劾大臣的处分事,两件事都是逆势而行,玄翁的压力未免太大了!”张居正同情地说。
高拱一扬手:“叔大不必担心,为成此伟业,何所惜!”他停顿片刻,很是郑重地说,“叔大,若我因此被挤而去,你接着干!总之非干成不可!”说完,与张居正拱手作别,登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