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看破红尘,吃起斋念起佛来,俗世一概不管。任小姐孤零零的在这深宅大院里苦苦挣扎。
夫人见小姐乖巧可怜,从小养在身边,比着府里其他两位庶出的姑娘,偏疼不少。小姐有了夫人明里暗里的庇佑,日子倒还过得去。
原指望着夫人看在小姐这些年孝顺的份上,指户好人家,谋个好姻缘。哪知夫人前几年身子就不大好,请医问药一日也没断过。出了海棠一事后,更是一落千丈,府里甚至连后事都预备起来了,早晚是要……
老爷年纪尚轻,再娶是必然的。且不说府里已有三位姑娘住下了,就是两位姨娘也一刻没停过扶正的心思。若娶的是崔家的两位姑娘倒也罢了。若娶的是旁人……
小姐失了依仗,又无兄弟姐妹可以帮衬,别说是姻缘了,只怕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腊月想到此,踌躇了一会,才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依奴婢看,夫人把崔家两位小姐留在府里,便是希望她百年后,老爷能娶崔府的姑娘为妻。如今大大又把大小姐许给了崔家,小姐细细想想夫人如今的举动……”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高鸢尾很快就醒悟过来。
大姐的婚嫁已尘埃落定,夫人心头的一块大石落地。大哥是高府唯一的嫡长子,又有崔家这个强大的舅家作帮衬,其婚娶无需夫人多操心。只要父亲的正妻之位还姓崔,以夫人对她的疼爱,无论如何也会替她着想一番。
唇边绽出一丝笑意,高鸢尾柔声道:“二姐这几句话,倒让我着了魔。”
腊月冷笑道:“小姐别听她的,她这个时候跳出来,无非是看着何姨娘不行了,老夫人偏又把娘家的侄女接到府里,便想让你一道帮衬着替朱姨娘说几句好话,她也好摆脱那个庶字。”
高鸢尾目中晶莹闪动,淡笑道:“大人的事,哪是我这个做女儿的能插得上嘴的。我只晓得求老天保佑夫人平安顺遂,长命百岁。腊月,去跟小厨房说,从今天开始,我吃斋一个月,替夫人祈福。”
腊月忙笑道:“小姐替夫人做的那几件衣裳,也该快些了,再有两个月,便要过年了。夫人若穿上小姐亲手做的新衣裳过年,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高兴。”
高鸢尾嘴角轻挑,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
夕云院里,崔氏看着女儿娇羞的模样,笑得心满意足。
高茉莉坐在床沿,脸涨得通红,手死命地绞着帕子,嗔道:“母亲!”
崔氏轻轻往后仰,苍白死寂的脸上,一滴清泪划过。
高茉莉见母亲落泪,心头一急,又唤道:‘母亲?”
崔氏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母亲这是心中高兴。我儿的终身大事定下来,母亲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便是立时三刻去了,也心安了!”
高茉莉急得眼泪直淌,泣道:“母亲何故说这样的话?母亲必能药到病除,康健长寿。”
崔氏点头笑道:“不说,都不说了,母亲定能见到我女儿披冠戴霞,十里红妆的那一刻。”
“大少爷来了!”刘妈妈的声音刚落,帘子被高高掀起,一身锦衣的高子瞻含笑信步而来。
母女俩迅速拭了拭泪。
高子瞻走到床前,嘴角上扬,喜道:“恭喜妹妹,贺喜妹妹!”
“哥,你再说,我便不理你了!”高茉莉红着眼睛含羞嗔道。
高子瞻盯着妹子娇好的容颜笑道:“傻妹子,这是天大的喜事,有什么说不得的。瑾辰这个妹夫,哥哥极为满意,日后哥哥定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到他家!”
高茉莉躁得面红耳赤,跺了跺脚,嘤咛一声扑倒崔氏怀里。
“母亲,哥哥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崔氏见一双儿女当着她的面打趣,心头欢喜万分,抚着女儿柔顺的发髻道:“果然是个傻孩子,你哥那是喜欢你。这世上,除了父母外,也只你哥哥,是真心实意地为着你好。”
高茉莉心下欢喜,却又耐不住脸皮儿薄,从崔氏怀里钻出来,嘲大哥嗔看一眼,跺脚便回了房。
高子瞻等妹子走后,挥退了屋里众丫鬟,接过水仙端来的药盏,亲手喂崔氏吃了半盏。
崔氏用过药,嘴里泛着苦味,叹道:“昨儿瑾辰没回府?”
“母亲,舅舅说是要带瑾辰拜见一位同门。今儿应该回府。”
崔氏用过药,嘴里泛着苦味,叹道:“听说这两日江枫院书房里的灯,总要亮到四更天?”
高子瞻一惊,心道母亲虽然病重,只这高府上上下下哪一件事情,都瞒不过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