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早年间从市里批发回来一批英雄钢笔,本想着当奖品,可是还没等一箱钢笔送完,时代的发展就几乎要淘汰钢笔这种东西。村支书存货太多,留着也是没用,于是村里举办各种活动,奖励好人好事,奖品必是英雄钢笔。
来到村委会王支书书记办公室时,这位马上就要退休的老支书正在用钢笔在本子上奋笔疾书。
吉时询问王支书是否记得马超腾。当然,吉时没有给王支书看马超腾那首英雄狗熊的诗。
“马超腾啊,那当然是记忆深刻,那可是个英雄啊。所以我还特意送了他一只英雄钢笔,表彰他见义勇为。”王支书张口就来。
就在王支书询问吉时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要来问马超腾的事,吉时不知道是否该说实话时,敲门声传来,又有客到。
“哥?”吉时看到门外来人正是易文翰和另一个一看就是易文翰手下的男人,惊喜叫道。
易文翰嫌弃蹙眉,而后才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既然你不肯告诉我案子的内情,我只好自己查,顺着线索我就找来了这里。”吉时颇为得意。
“什么线索?”易文翰警惕地问。
吉时眉毛一扬,“先不急交换信息,咱们还是先听听支书给咱们讲讲马超腾的英雄事迹吧。”
易文翰本想赶走吉时这个无关人士,可对方用“交换信息”一词表明了他手里有料,赶走他等于放弃线索。无奈,只能先暂时留他在场,反正马超腾的英雄事迹又不是什么机密。
王支书的嘴被易文翰的证件打通,他开始娓娓道来。
8年前,富兴村里来了一个寂寂无名的诗人采风,因为同样是文艺青年,王支书亲自接待了这位诗人马超腾。他只记得这个马超腾桀骜不驯,挺难接触,心想这人就是恃才傲物的写照吧。
有一天,王支书正在办公室里面用英雄钢笔写作,接到了赵主任的电话。赵主任在电话里焦急大喊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有人掉进了村东头的枯井里。
那口井王支书知道,那是上个世纪70年代的产物,失败的产物,因为井是打了,却没能打出水来,于是早在几十年前村民就用石板封住了井口。王支书听自己父亲提过,那口枯井很深,大概有十几米,如果有人掉下去,那可真是天大的事。他马上朝事发现场狂奔而去。
那天是7月的中午,酷暑难耐,再加上枯井位于荒地,周围连遮阴的树木都没有,村民们只是远远在树荫下观望,谁也不愿下井救人。
王支书报了警,可是镇上派出所也没有专业营救工具,说是要联系消防员,没法第一时间赶来。
第一个发现有人坠落枯井的正是恰好在附近采风的马超腾,他说他原本的目的地是几十米之外的小树林,途经这口井时发现上一次过来还完整的石板已经四分五裂,有些掉落在井的边缘,还有一小半估计已经掉进了井中。
马超腾出于好奇这口井到底有多深,探头朝里面望去。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井内竟然传出了微弱的呼救声。
在等待救援赶来的时间里,马超腾一直朝井里喊话,马超腾问对方名字。对方说叫徐勇,马超腾让徐勇坚持住,千万不要睡,救援马上就到。但徐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应答。
王支书赶来后,马超腾询问他井有多深。王支书说据说有十几米。
马超腾推断,可能是因为井的口径狭小,人掉下去的时候不停在井壁上来回撞击摩擦,再加上这井可能没那么深,所以人没有当场摔死。怕就怕摔伤后大出血,或者是井下因为常年不通风充斥着有毒气体。简而言之,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尽快把人给救上来。
派出所的民警倒是先到了,但是消防救援人员还得等个十几分钟。就在这时,徐勇的妻子吴婧带着绳索赶来,听说了丈夫已经没了回应,打算自己下去救人。
王支书忙阻拦,吴婧是个柔弱女人,这要真下去了,很可能徐勇没救上来,又折损一个吴婧。但吴婧非常激动,他们夫妻情深,她不管不顾,甚至跪下请求村民们帮助她在上面拉住绳子。
围观的人之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壮年男性,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要代替吴婧下井救人,他们只是劝说吴婧再耐心等等,等到专业救援人员到来。
就在此时,马超腾站出来,说他要下井救人。
众人还想劝阻,但吴婧已经跪下给马超腾磕头感谢救命之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帮忙把绳子捆在马超腾身上,放他下井。
酷热的午后,村民们拉着绳子,一点点把马超腾往下放,足足放了七八米的长度,马超腾终于双脚着地。他用手电筒照亮,把昏厥的徐勇跟自己绑在一起,朝上面喊话,让他们拉绳子。
王支书记得清楚,马超腾喊完让他们拉绳子之后,他再怎么跟马超腾喊话,下面也没有回应,他自己站在井口都会问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不得不后退。
果然,半个小时后,两个人被拉上来,全都陷入昏迷。井下果然充斥着有毒气体。马超腾打从下井便吸入了这气体,他一直坚持着,用尽所有力气把徐勇跟自己绑在一起。
马超腾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徐勇则是昏迷了三天三夜才转醒。马超腾住院一周便出院,徐勇则是住院5天便出院。马超腾出院后回他的家乡尚城;徐勇出院后去了火葬场。
有毒气体已经对徐勇的脏器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在医院的几天里,他只苏醒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之后便又陷入昏迷,直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