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高朗这才被解开了穴道,赶忙发问:“怎么回事?”
易文翰眉心拧成一个结,低沉地说:“吉时可能出事了。这通电话他是被胁迫接听的。”
“啊?你确定?”
“我们交换手机号码的时候,他把我存成了‘哥’,我让他改成名字,看来他是没改。所以一接通电话就着急叫我哥,为的就是让身边的人认定,我的确是他哥。”
“懂了,所以后面才会有‘咱妈’。可是,吉老师被谁给胁迫了啊?”高朗也紧张起来。
易文翰揉了揉头发,乱了方寸,“你先别吵,容我想想。他特意提到那句诗,应该是一种暗示。”
高朗赶紧再次噤声。
易文翰快速回忆他跟吉时自相识以来的种种,尤其严正浩的案子之后两人说过的话。仅仅不到半分钟,他便洞悉了吉时的暗示。
易文翰腾地站起来,顾不得饭吃到一半,快步返回楼上。
“易队,”高朗不舍地看了一眼没吃饭的午餐,赶忙跟上去,“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易文翰边走边解释:“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也是被现代人曲解了本意的古诗。”
吉时在给易文翰讲解严正浩那些微博小作文的时候曾经提过,疑似凶手的写手曲解了那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意思,而严正浩则是引用了这首诗的前面几句,明显是知道这首诗的本意。
而吉时特意提到的这两句是出自晚唐世人李商隐的《无题》,也是被后人曲解本意的两句。
全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首《无题》的主旨是什么,历来有许多争论,主要观点分为两种。一种认为这是一首爱情诗,写暮春时节与心爱女子别离的伤感以及别后的思念。
如果仅从字面上看,如此理解是没有问题的,但对文学作品的认知不能离开作者的身世及其所处的时代。
李商隐生活在唐朝江河日下的时期,又不幸身处官场上牛、李两党的夹缝中。他9岁丧父,处境贫微,青年时代先是受到牛党权臣令狐楚父子的提携,后来又娶了李党的泾原节度使王茂元的女儿为妻。李商隐并非有意脚踏两只船,却因其经历为两党所憎恶和排斥,始终没有得到朝廷重用。李商隐多次恳请令狐绹(令狐楚之子)帮助,他的不少诗篇与此有关。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也可以理解为对昔日恩公令狐绹表述忠诚。
但这首诗在创作之初,绝对没有歌颂师者无私奉献的意图。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约定俗成,这两句便改了初衷,在大多数人眼里成了教师专用。
吉时这不就是在暗示易文翰,他之前的推理没错,他落在了那个曲解诗句最初意思的写手手里吗?
这家伙果然还是私下调查,以身犯险了。易文翰不免生吉时的气,但他更气自己,怎么就没把吉时当初的意见当回事儿,现在陷朋友于危险之中?
等一下,朋友?算是朋友吧,他能瞬间便配合吉时说出“咱妈”,吉时有信心易文翰的文学素养足够,能第一时间比对诗句的古今不同意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比他想象中要深厚一些。好吧,现在不是定义他们关系的时候。
易文翰直接冲到关押杨建平的房间,劈头盖脸地问:“你说你在洗手间听到两个员工议论杜津,有一个说,杜津肯定不是凶手,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杨建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瞧着易文翰。
“快,这很重要!”易文翰一改以往高冷形象,真的急了。
“大名不知道,别人叫他小宝。”杨建平回答。
“小宝,荣宗宝,”易文翰马上转身吩咐高朗,“查荣宗宝的家庭住址!”
“荣宗宝?谁呀?”高朗跟刚刚的杨建平一样,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易文翰忍不住冲高朗发火,“12个嫌疑人的名字都记不清?”
“不是送餐的啊。”高朗委屈。
“我只说重点查送餐的4个,没说剩下8个就不查了!”易文翰的大嗓门在走廊里回荡着。这下整个刑侦支队都知道,他们一向高冷的队长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