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下了蛊?”
虎子的分析,倒与司夜染曾经说过的话,不谋而合。
兰芽指尖轻敲桌面:“……我觉着,我该找个机会去会会这位怀仁公公。”
兰芽扭头朝虎子嫣然一笑:“虎爷,明儿再帮小弟查查这位南京的土皇帝都有何嗜好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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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济宫。
夜色如墨,天边一弯新月宛若愁眉。
藏花坐在菱花镜前,支颐发呆。
他这回从南昌回来得急,一路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因此上人先回来了,行李却是后到的。初礼亲自打点,这晚捧着一个沉香木的盒子走进来,躬身道:“二爷,奴婢从行李里收拾出这盒子细软,要问问二爷收在哪里才妥当?”
“细软?”藏花扭头去瞧,伸手抽开盒子盖儿——烛光之下,一盒子的宝气冲面而出。那里头竟然,满是金银珠宝!
藏花一惊:“哪儿来的!”
初礼低头道:“听二爷的属下说,是当日二爷离开南昌时,小宁王派人送来的。因当时二爷走得急,都没顾得上小宁王来送行,于是小宁王便将这东西交给了二爷的属下……小宁王身份贵重,二爷的属下自然不敢不接,于是一路小心护送回来。”</
小宁王……
藏花突地伸手,一把抓过盒子来,然后便连盒子带珠宝全都狠狠摔在地上:“扔了,都扔了!我不稀罕!”
初礼一怔。
外头有人进来禀报,说凉芳公子求见。
藏花抖着肩一笑:“来得好!他终于有胆子来见我了!”
初礼无奈,连忙跪在地上,将那满地珠光宝气的狼藉都给收拾起来,草草塞进盒子里。正待抱着出门,迎面却正对上袅袅走上门阶而来的凉芳。
初礼施礼,凉芳嘴上应者,眼珠子却是从那盒子上瞄过。嘴角边若有似无地勾起来。
藏花瞧见了,便更觉窒闷,便一拍桌子:“凉芳,你还有脸来见本座?”
凉芳倒是不慌不忙,目送初礼离去,才盈盈一拜:“原本该在二爷刚回宫的时候便来拜见。但是一来,那时正是年下,想来二爷也不想见我;二来那时宫里宫外人多口杂,没的叫他们听见咱们闹意气去。二爷可要体谅。”
藏花磔磔一笑:“凉芳,你当自己是谁?怎么听着语气,倒比那位兰公子更不见外?我倒要提醒你一句:你不是灵济宫的人,你甚至都比不上那位兰公子。你不过是个过客,或者说直白些就是大人带回宫来把玩一时的一个玩意儿!就跟这宫里各处廊檐下吊着的鸟笼里的鸟儿,或者青花盆子里游的鱼,没什么两样。”
凉芳耐心听完,嘴角只噙着笑:“多谢二爷提醒。不过凉芳也要提醒二爷:兴许在有人眼里,譬如大人,二爷的地位也跟我没多大分别。注定只是过客,根本就是个玩物!这灵济宫上上下下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大人;其余的人,包括二爷,都只是过客罢了。”
仿佛窗外头闪了夜风进来,红纱罩子里的烛光倏忽一闪。
凉芳目光被烛光吸引,却不想藏花身影已然随着烛光一同闪动,转瞬已到了跟前!
凉芳来不及防备,面上便已是挨了藏花狠狠一个耳光!
血腥黏腻,沿着唇角流下。凉芳却笑了,伸手淡然将血渍擦掉。
昂然回望藏花:“二爷打得痛快么?若这一巴掌能让二爷痛快,我便受了。谁让我最明白二爷心中凄苦呢?被大人活活发配到南昌去的滋味,怎会好受?”
藏花清冷一笑:“你懂什么?我虽然舍不得离开大人,却从未因此而怨恨大人。对我来说,哪怕远隔千山万水,但是只要知道大人安好,我便也心满意足。哪里像你个贱人,枉费曾诚从前待你那片心!你出卖了他,又杀了他,曾诚做鬼到地下,也不会放过你。”
凉芳听完,幽幽抬眼:“二爷难道不觉得这故事似曾相识么?从前二爷也是宁王府里的人,受宁王恩惠长大;后来却出卖了宁王,转而投靠司大人,让司大人凭扳倒宁王的大功而晋身为御马监掌印太监。而宁王则抑郁而亡!二爷,这几年午夜梦回,你有没有梦见过宁王千岁呢?”
凉芳说着扭头望了一眼门外:“方才我不小心听见初礼与二爷的对话,得知小宁王对二爷又是不薄。试问小宁王这样地以德报怨,二爷你可还有脸面去继续监视如今的宁王府?”
藏花一咬银牙:“先代宁王早有不臣之心,他是死有余辜!皇上仁厚,大人也放了他一马,这才让他保全家小。至于后来如何死的,那也是心虚而死罢了。曾诚如何与之相比?曾诚死时状七窍流血,脏腑尽穿——听说在刑部大牢里,惨叫三个时辰方才咽气!”
凉芳咯咯一笑:“二爷说笑了。二爷杀人的手段,凉芳也曾有所耳闻。二爷曾割破一人指尖,让那人在惊恐之中慢慢流血而死。那个过程,活活持续了一天吧?二爷的手段,远比曾诚死状更惨烈数倍。”
藏花眯起眼,享受旧日的成就感,走到凉芳耳边缓缓道:“既然你喜欢,我便用这样的法子杀了你。不过还要再改进一些。不如先放几根铁针进你的血脉,然后在头顶、眼眶等处以磁石吸引……让那些针尖儿沿着你的四肢百骸游行一遍,然后从窍口穿凿而出,带出血流来——你说,好不好?”
凉芳终于忍不住一个寒颤。
这个藏花,果然比那个兰公子更难对付。兰公子纵有心机,却没有藏花的阴狠!
凉芳深吸口气,也含笑回敬:“我跟二爷就是投缘呢……便也用同样的话送还二爷:二爷既然觉得曾诚的死法颇有些趣味,那不如将来也用同样的法子送二爷解脱,可好?”
藏花闻言便是大笑,砰地伸手攥住凉芳手腕:“你敢给我种蛊?”
凉芳不慌不忙地笑:“二爷错了,种蛊不必使用特别的法子,有时候只需接触即可。便比如方才,二爷甩我那一巴掌的时候,掌心碰到了我的面颊,那蛊虫便已然种下去了呢。”
藏花一震,忙抬手看掌心。果然掌心纹理处,隐隐渗出血痕来。因不甚疼,之前竟然疏忽了。
藏花面色一白,凉芳缓缓笑得从容。
“二爷别怕,那虫儿只是种下去了,还没醒来。只要二爷不为难我,听我的话,那我便绝不让它伤了二爷半分。”
藏花捏着手腕,不让血脉速行。他淡淡道:“怪不得你来见我,竟然有胆忤逆。想你此时在灵济宫中,除了你那三个师兄弟之外,唯一的联手也只是兰公子……可惜她此时又不在宫中。”
“原来你早就备好了蛊虫,安了害我的心!蛊虫这东西我也略知一二,听说倘若下蛊的人死了,那么被种下蛊虫的人便也没了活路。所以你认准了我为了保命,于是便不敢杀你了。”
凉芳静静地笑:“二爷果然见多识广,这回在南昌,也多长了些见识。”
藏花无声走上前来,猛地出手,那只掌心渗血的手如电伸出,已是紧紧卡住了凉芳的脖子!
凉芳没想到,惊诧之下哑哑惊呼:“若杀了我,你便也死定了!”
“死定了?那也好。你我便同归于尽好了!”藏花越发冷静,指尖一点一点加力。
窒息扑面而来,凉芳眼前渐渐昏黑,他嘶哑低喃:“我不信你不怕死。”
藏花咯咯冷笑:“那我们就试试看……”
“为,什么……?”凉芳眼珠渐渐凸出。
藏花眯起眼,仿佛望向遥远的方向:“因为,我早已上过了刑场,做过了刀下之鬼。死,我早死过了,便再也不怕了。我留下这条命,不过是要护着那个带我转生的人。这天下,不管谁敢伤大人分毫,我便豁出我这条残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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