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在守备府外坐了良久,才回了弦月楼。距离弦月楼两个路口,她便摸了摸左鬓。那是她与卫隐约好的暗语,示意卫隐离去。
进门瞧见掌柜神色闪烁,欲言又止,兰芽便心下一警。
待得上楼,她便没回自己长包的那个房间,而是去了马海给她订的那间房。伸手推门,门便自己开了。随即暗夜有人影从她面前无声杂沓而过,到她身后悄然关严了房门,守住门户。
兰芽便深吸口气,轻声唤道:“慕容?燔”
暗夜里这才“噗”地一声,有人吹亮了火折子,点亮了灯烛。
蒙克一边优雅从容地将火折子吹灭,重又放回火镰荷包里,一边缓缓抬起碧眼望向她:“兰芽,这样夜半更深的,你不留在房里歇着,倒去了哪里?”
兰芽只觉周身血液轰然一同冲上头顶,随即又一并俯冲向足底去。
脑袋已转不过来,她只能强自镇定,勉力微笑道:“睡不着,便出去走走。窠”
“出去走走?”
蒙克坐到灯影之外,却将灯火推近她,叫她瞧不见他面上神色,他却将她看了个清楚。
“你临去叮咛我,今晚好好歇息,养足了精神明日好办大事;却原来你自己却根本未曾这般去做。倒叫我好奇,你竟去做了何事?”
双耳边,血流还在轰隆奔流而过。
兰芽极担心,难道是她的计策被他窥破,于是就连悦来客栈和银子和被他发现?那么那些北上船只,岂非凶多吉少?
心思电转,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的,不会被发现。
她之前是从窗子出去,被卫隐背着,一路飞墙走壁到达悦来客栈的。虽说草原人也不乏勇士,但是他们长于弓马骑射,于卫隐这种轻身功夫倒并不擅长。于是他们不可能追的上卫隐,便是追了也不可能不被卫隐发现。
兰芽的心便放下些,略去悦来客栈与银子,只回想守备府一节。
心下便是微微一动,已是有了主意。
她便放松下来,轻叹口气:“……我睡不着,便到守备府外去坐坐。”
蒙克便碧眼微眯:“哦?你到守备府外去作甚?”
兰芽已是半点都不再慌张,从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是冷的,从小娘亲便叮嘱她,说女儿家绝不可喝隔夜的冷茶,可是她此时已然全都顾不得。
目光越过杯沿儿,她妙目轻转:“因为在守备府,我曾与你相遇。慕容,难道你忘了?”
彼时他白衣白面纱而来,带她掠上树冠,说要带她走。可是那刻树冠摇曳,便被月将军听见动静,转头朝这边望来——千钧一发发之际,是月船放起满天焰火,吸引走了月将军的注意力。
也是在那一刻,她遥遥望着那围着火堆,如个猴子般滑稽地上蹿下跳的月船——忽地生出不舍,便推拒开慕容,反倒决定留下。
而且就在那一刻,他想吻她——不知怎地,她直觉想要抗拒,于是隔着面纱,堪堪被他吻住……想到此处她不觉皱眉,克制住想用衣袖抹唇的冲.动。
听她提到那晚,蒙克也有片刻的心软,便终于露出微笑:“我也难忘。”
那晚鬼使神差之下,他也不知怎地,竟然想要强行吻住她,想要让她只看他,只随他走……从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在利用她,却在那一刻,惊心动魄地发现,仿佛一切不知何时已然脱离了他的算计和掌控。
当然,后来她还是没被他真的吻住,没有随他离开——他的笑便又熄灭下去:“即便是你我在守备府曾遇,仿佛也不值得你在守备府外坐了这么久吧?兰芽,你究竟去做什么去了!”
不知是不是今晚的灯烛太过幽暗,灯光离他又太远,于是今晚的他看起来已然全无冰块从前的白衣飘逸,而越发地只恢复到了他草原大汗的身份里去。
白衣如仙,合该只是大明男子的风度;草原男儿,纵再潜心假扮,原来也只能学得皮毛,难得神韵。
兰芽便反而更加放松下来。
只要再不将他当做冰块,而清晰地将他当成是迥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她的心空便再无半点迷惘。
她便哀伤一笑:“……事到如今,我便也不瞒你了。从前我不知你已知道我是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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