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能抵达润州。而张知州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然而他却对此事一字未提,个中缘由,动动脑子便能想的一清二楚。
你我都知晓那唐宁是个怎样的人,从黄老大他们两个的脑袋被装在盒子里送回来时,我就知道此獠并非是好惹的。
出手狠辣,难保他不会对咱们用同样的手法施为……所以夫人,快带着二爷和弟兄们走吧。”
何蓉眉头依旧紧皱,盯着有些憔悴的郑文年道:“怕什么,咱们把他们打出去不就成了?我就不信,那些愚民和比农夫强不到哪儿去的厢军,会是我们长虹镖局的对手。”
郑文年急了:“这哪行啊,那是百姓,是官兵!
张知州之所以会帮着唐宁,归根结底是他对我们长虹镖局这些满是江湖人士的地方不放心。
朝廷对于江湖中人的打压一直没有松懈过,如今身边就立着一个装满了江湖中人的镖局,他便寝食难安,处心积虑的想要把咱们长虹镖局弄散。
然而长虹镖局扎根润州近百年,牵扯到的势力盘根错节,繁杂无比。即便是你我夫妻二人有心想要解散长虹镖局,这也并非一日之功。甚至还会跳出来一些人,不允许长虹镖局解散。
这次弄出来这么大的事情,正是张知州愿意看到的。这个时候他出面,不仅不会被那些人跳出来捣乱,时候那些人还要捏着鼻子跳出来送他个为民撑腰的青天称号。
名利双收,又无后患,这买卖换谁谁不做啊?
目前他的第一步已经达成了,第二步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了。
咱们若是反抗,那就正中了他的下怀。他就会以造反的名头,把长虹镖局上下所有人列为通缉犯,到那时咱们就不再是民了,咱们就是匪了。
到那时他又能解决心头大患,又能大捞一笔剿匪之功,同时还能卖唐宁一个人情,再赚得一个青天大老爷的名声,一石四鸟,不愧是二品的知州啊。”
郑文年说到这,已经变得声泪俱下:“蓉娘,切记切记,万万不可动手。一旦动手,咱们就成了罪犯了,逃到别的地方,充其量也就是名声不好,日子还是能过的。
二爷若是成了才,光耀门楣指日可待。只要人还在,重振何家乃可期之事耳。”
何蓉虽是女中豪杰,但也是一个女子。此时也已经泪流满面,抽噎着说:“那我们这就快些走吧!”
“是你们。”郑文年笑着把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挣脱开:“我要留下。”
“啊?”
“不能都跑了,总要留下一个人来给张知州出气。”郑文年轻轻笑着,似乎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还有唐宁,他也是要出气的。估计他的心里也很郁闷,被张知州利用,自己又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若不给他找个人撒气,我只怕他会盯上你们不放。”
“文年……”
“二十七年前,我被父亲捡到。自此之后,便一直生活在长虹镖局之中。他给我买书,找大夫来给我治病,亲自去山里寻找珍贵的药材回来,给我熬成药汤。
小时候你欺负我,也是他让你不要再欺负我了……”
“文年……”
“我这条命,是父亲给的。如果没有父亲,我想我会死在二十七年前那个夜晚。也可能死在这二十七年里,每一个没有药喝的夜晚。
所以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决定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父亲为之费尽心血的长虹镖局。我要让这长虹镖局在我的手上,名声传遍大宋,大辽,传遍西夏,交趾,传遍这天下任何一个有人的角落……”
“文年……”
“姐夫……”
“可朝廷对江湖中人有所偏见,张知州更是想要赶尽杀绝,我本以为这一天还会来的晚一些,甚至做好了一些应对,但那个唐宁本事确实不小。
一场雪灾竟然能够成为他裹挟民心的利器,他用这民心,给我郑文年演了一出好戏。
也罢,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反正我也时日无多,既然无法活着看到长虹镖局名扬天下的那一天,就让我和它死在一起吧。”
“文年,不要说了……快跟我们一起走吧。”
“可恶的唐宁!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姑爷!!”
郑文年坐回了自己经常坐的那张椅子,这椅子很久之前,是老东家何骏最喜欢的椅子。
他把身子蜷在上面,轻声道:“不要去寻唐宁的仇,说到底,他也是被张知州玩弄在手里的一枚棋子。
邀他入局的人,偏偏还是我。如果我当初没有派黄老大去杀他,恐怕这一天也不会到来。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二爷,我今天说的,皆是金玉良言,你要记在心中。”
“文年!快跟我走!”何蓉哭喊道,此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武林高手,一巴掌把郑文年拍晕就能把他扛在肩上带走。
女子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她跺着脚,揉着眼睛,希望用撒娇来博得郑文年的回心转意。
“长虹镖局丧天良!我与百姓共存亡!”
“长虹镖局丧天良!我与乡亲共存亡!”
“文年!!”
郑文年仰头看着挂在大门前的牌匾道:“快走吧!”
牌匾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这是他小时候随意写就的,却没想到被老东家拿去做了匾额,挂在了书房的门内。
“让我死吧,不然你叫我怎么面对父亲午夜梦回时的问责?余生生不如死,不如此时与长虹镖局同生共死。
走吧,快走吧。莫要管我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让我跟长虹镖局死在一起,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