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算出去了,你如果已经留校还好办一点……”
准院士以下的学者,一辈子说不定就能出国一次,让任何人让出名额,那都是死仇,和分房子一样,这种编制内的福利,任何人都是要拼了命去抢的。
杨锐试探着道:“我可以自费出国,只要找一个国际会议的邀请……”
“这不是钱的事,几万块钱算什么。”蔡院士摆手打断杨锐,又低头看文章。
杨锐也有些无奈。
原始版的PCR就是这么不受人待见。
如果是克隆,别说克隆出一只羊了,克隆出一个羊的胚胎,世界顶级生物会议,尽可去得,主办方还得提供各种优良条件。
如果是费马大定理这样的百年数学问题,那更是厉害,一群年轻或年迈的数学家蹲会场里,用星星眼看你。
而在1984年看原版PCR,或许能看出一些潜力,或许看不出潜力,但没有人能看到诺贝尔奖。
PCR的潜力,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体现出来,这已经很快了,许多研究,往往要到学者死了好些年以后,才看出重要性……
“很不错的项目。”蔡院士当然没有看出诺贝尔奖,不过,眼前的论文依旧让他觉得亮眼,这才是他难以抉择的主要原因,要是就一篇影响因子10左右的论文,他根本不会想这么久。
80年代的北大教授,一辈子的最高成就或许就是一篇影响因子10。0的论文了,可即使如此,北大的教授又何其多也,像是蔡院士自己,实验室里每年都能出多篇10。0的论文,这样的文章,是不值得他破例的。
偏偏杨锐的论文不止如此。
“你投稿给了哪里?”蔡院士问。
杨锐回答:“nature。”
蔡院士愣了一下,微微点头:“也可以,恩……你是想参加一次高级的学术会议,争取在nature上发表,是吗?”
看的出来,他认为这篇论文在《自然》上发表有风险,但也有机会。
对现在的中国学者来说,如果有机会上《自然》,当然值得使出浑身解数增加几率,杨锐要求参加一次高级学术会议,做一次报告,也是正当理由。
即使是蔡院士自己,他要发表一篇《自然》,也说不定要几年功夫,临门一脚也得多用点力。
杨锐不好解释,没办法的道:“差不多,我比较担心时效性,您看到了,这篇论文比较讲究创意,我虽然申请了专利,可还是怕被人抢先。”
“确实有这个风险……”蔡院士沉吟许久,道:“这样吧,我拿去上会,争取通过,然后给你要一个机动名额,这样子,你也不得罪人。”
他为杨锐考虑的很周全,如果为了杨锐参加国家会议,而剥夺某位教师的资格,人家弄不过系主任,拼死也要砸杨锐一砖头的。
杨锐连连点头,道:“能这样就很好了。”
“还有一个问题。”蔡院士合上论文,又道:“你的署名要改。单独的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没问题,单位必须是北大,你可以放成你的离子通道实验室。用华锐实验室的名义不行,我能通过,其他委员也有话说的,总不能把北大的出国名额给外国实验室吧。”
杨锐忙晕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大乌龙,顿时无语。
“这个项目是华锐实验室立的项,在华锐实验室进行的,又是华锐实验室出的钱……署名北大的话,对方不会同意的。”杨锐只能把华锐实验室拿出来顶缸。
看在有可能是一篇《自然》的份上,蔡院士缓缓点头道:“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你要北大出名额,肯定要有北大的署名。恩,让你直接写成北大是有些过了,这样吧,你要么写合作实验,比如华锐实验室与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合作完成,要么,你添一个并列第一作者,通讯作者和第一作者仍然是你,单位署名华锐实验室,这样子,大家都知道是你做的项目。并列第一作者写在你后面,署名北大,这样更好操作,我帮你找一位领导署名,换一个出国名额也不出格。华锐实验室那边,你也请他们理解一下,你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应该也能说服他们吧。”
学术交易说的这么清丽脱俗,杨锐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内心来说,杨锐没什么道德洁癖的。中国向来讲究平均主义,随便一个科研民工干点比洗试管高档的事,就敢说集体贡献,人家领导好歹能弄一个出国参会的名额来,为论文发表争取了有利条件,要说起来,现在普通一点的校领导,争取一个出国名额也是挺辛苦的。
但是,蔡院士看不出PCR的真实价值,杨锐可是清清楚楚。
这可是诺贝尔奖级别的论文,虽然校领导列名也拿不到诺贝尔奖,但一篇诺贝尔奖级别的论文署名,就换一个出国名额,那也太掉份了!
更重要的是北大要参与署名,这会严重影响到PCR的专利。
可要是不能出国参会,《自然》再来一个拒稿,杨锐的发现权又会被严重影响。
现在这个时间,原版PCR的开发公司西斯特公司已经有了PCR的雏形,他们目前对PCR的重视度并不高,但他们一旦检索到PCR的专利正在申请,为了减少损失,也一定会加快项目,并同时申请专利的。
如此一来,PCR的专利和发现权同样会受到严重影响。
就像是链霉素的官司一样,打官司打到筋疲力尽,最终无奈和解的故事不知道有多少。
到了法庭上,法律界人士要求的就不是真相和公平公正了。
杨锐不由的陷入两难境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