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良辰吉日。
这一日清早,迎亲的队伍便启了程,郝家这边出动的人有成百上千,除了郝风楼在锦衣卫的同僚,还有一些亲朋故旧之外,便是营地那边也调了五十个火铳手来。
至于陆家这边,早有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等侯多时,礼官唱喏,送上礼物,随即便是抬了花轿,迎了新娘便走。
郝风楼像是个被人指着的木偶,晕头转向,到了这儿,有人自会告诉他该如何如何,接下来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统统都是按着别人的吩咐。
郝风楼的心里不由苦笑,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依着他看,人在婚时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啊!
一开始觉得有些厌烦,不过渐渐的,倒也安然。
待迎了新娘入门,一切礼仪却都戛然而止,因为徐皇后未到,大家都得等着。几个礼部的官员倒是有些发急,生怕误了良辰,几次催促人去宫里,果然过不了多久,便有一个个消息传来,娘娘自奉天门出宫,凤驾已过了五龙桥……
“嘿……”郝风楼热得浑身难受,穿着这严实的礼服,怎么都不舒服,尤其是头上的翅帽,又是沉重又是密实,像是要将自己的脑袋捂馊了一样。
郝风楼要摘下来,边上一个钦天监的官员见了,一个箭步冲上来:“不可,不可,礼不可废也,这是不吉之兆,郝千户还是忍一忍罢,很快就好了,忍耐一二,忍耐一二。”
郝风楼只得烦躁的道:“你瞧瞧,这么热的天,还在这里多等。却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其实我倒是无妨,可我那新娘可是坐在这八抬大轿里。四面密不透风,披着凤衣霞冠的。这样的天气再多那么几刻,岂不是要捂馊了?”
钦天监的这位大人觉得郝风楼很不可理喻,却也不愿和他多辩,只是反复的道:“不会,断然不会,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郝风楼正儿八经的道:“若是捂馊了怎么办?”
这一下子,这位大人犯了难。一时不知该如何说的好。
今天的女主角——陆妍儿,在出门前,先是哭,紧接着上了轿子。晕头晕脑的抬到这儿不动了,天气确实炎热,轿子里又是密不透风,浑身都是汗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听到郝风楼在外头打趣别人,忍不住低声一笑。
她的笑声自然被外头的人感受到,气得礼官膛目结舌,没规矩啊,这个时候。你该有的反应是哭啊,就算不哭,哪有嫁做人妇还欢天喜地的,该哭哭啼啼表示不舍才是,这样才叫矜持,于是礼官拼命咳嗽,想把这笑声掩过去。
其余人等觉得气氛怪异,一个个挤眉弄眼。
轿中的陆妍儿,自觉触了规矩,便只好憋住气,一口兰芳之气憋在口里,口又干,便也忍不住轻咳两声。
郝风楼一听,大叫道:“馊了,馊了,果然馊了,都咳嗽了。”
礼部的礼官和钦天监的官员几近昏倒,一时作声不得。
好在这时终于有先行的太监到了,太监扯起嗓子:“皇后娘娘驾到。”
这个声音传出,郝家顿时炸开了锅,于是开中门、放炮仗,无数人拜在地上,纷纷道:“恭候凤驾。”
上千近卫,会同太监、侍女人等浩浩荡荡。
乘撵停到了中门之外,徐皇后踩着高凳徐徐下来,众人又都行礼。
徐皇后神色恬然静谧,面带微笑,对她来说,此次出宫,带着几分稀罕,从前也是豪门之女,也见识过诸多热闹,可是自嫁入了燕王府,成了妇人,大多数时候便都呆在小小的洞天里,相夫教子,虽然经历过无数的战乱,可是参加人家的喜宴却是第一次,她四顾周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少女的那个时代,不过今日却又有别样的感受。
她莞尔一笑,说不尽的端庄得体,走至中门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本宫只来观礼,讨杯水酒,你们不必顾忌本宫,若因此而闹得这婚宴不自在,岂不是本宫的错?郝风楼,你先起吧,怎么,本宫瞧你似乎闷闷不乐。”
郝风楼行了个礼,随即站起,道:“微臣怕贤妻还未过门,就已馊了!”
跪在郝风楼身边的礼官,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徐皇后只当作没有听到,道:“快拜天地吧,时辰还没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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