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地找地方歇凉去了。天太热,大毒日头的,一点儿风都没有。
到晌午,改劳叔跟总执事商量,看能不能把桌子挪到凉处。两人站在门口,望着外边亮堂堂的阳光,总执事说,往哪里挪?就场边那拴马拴羊的树,巴掌大点儿阴凉,能挪几张桌子!就这样坐着,吃饭也吃不了多长时间。人家过事都这样,还能为招呼客人,把炕席给顶在上头去!
二娃已经把身上的行头换了,换成平日穿的衣服,里里外外地忙。吃了饭,妇女们都没敢歇,切菜的切菜,洗碗筷的洗碗筷,厨子催得很紧,晌午的饭不敢拖,不能让娘家客人笑话了。
阳光到半墙上的时候,饭菜收拾好了。从昨晚到今天晌午,三顿都是菜馍。馍没法变花样,菜可以。晌午的菜,比昨晚的还要丰盛。
客人刚坐好了,菜还没端上去,厨子在那边正舀着,突然刮了一阵风,就像平地卷起的,天上马上涌满了黑云,一个闪电,雨刷一下子来了。
这一切来得那样突然,前一刻还是深蓝深蓝的天,毒辣辣的日头,可是一眨眼,就是乌云翻滚,电闪雷鸣,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雨就像用瓢泼似的。这一下,坐在席上的客人全都炸了窝,疯了一般往屋里涌。涌不进去的,都站在房檐底下。场里瞬间就成了水池子。泥水飞溅,桌子板凳全都扔雨里头了。
改劳叔大声喊着:“快快!菜锅还在场里呢!”跑过去,二娃跟几个小伙子赶紧跑过去帮忙,几个人使劲儿抬了一锅菜过来,放在房檐底下,又有几个人冒着雨跑过去帮忙,把几锅菜都抬过来了,浑身上下全湿透了,站在屋檐底下,水顺着裤腿往下流。
这雨,简直太大了。
三舅刚才跟着抬菜,心里着急,也没注意,这会儿闲了,才发现手被锅耳朵给割破了。他蹲下来,衣服上的水顺着裤管,屁股,嗒嗒嗒地往下滴。他紧紧地攥着伤口,望着迷蒙的雨雾,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因为他想起那晚跟狗蛋在金山碰到的大雨,就跟着一模一样的,事前一点儿征兆也没有,说来就来了,到后边,竟然变成冰雹。那次回来后,他就开始走霉运了。但愿今天没事。
门口还有一个人着急地喊:“桌子咋办?这有借外村的!”这是舅爷的声音。
总执事看着大雨,说:“咋办!就让淋雨去!这么大的雨,也没地方放去。”
屋里屋外满都是人,大家沉默着,望着雨。有个小伙子笑着说:“二娃,你家伙小时候是不是骑过狗啊!怎么结婚雨下成这样?”
没有人笑,也没有人说话。很多人心里都想,雨这个时候下,肯定不吉利。小伙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二娃更没心思应声,他现在熬煎的是,菜全都泡了水了,等会儿给客人拿什么吃呢?生菜倒还有,这次过事,准备得不少,可是熬菜得半天,还不知道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他望着天空,气得捏紧了拳头。要是老天这会儿就站在他跟前,他肯定会扑上去揍老天一顿。早不下晚不下,偏偏他结婚这一天下!这就是坏人的好事么!
可是三舅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因为他发现,雨声开始变了,不是刚才那样急的哗哗声,而是躁躁的唰唰声。
开始下冰雹了。真的下冰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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