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寺听那些人念单子,看样子娃他妈应该也不在了。都是因为自己吗?三舅简直要悔青肠子。
那天,回到家时天早已黑了。舅婆跟舅爷还都没有睡。听见三舅叫门的声音,他们都非常高兴,赶紧开了门。舅婆给三舅收拾吃的,舅爷坐在炕沿跟三舅说话,问三舅:“你到哪里去了?去了这么长时间?”
三舅知道,舅爷说的时间肯定跟他说的四天对不上,以前就是这样。他不想提那些事,说:“到山里有个事,这回去没找着人。”
“以后还去不?”舅婆赶紧问。
三舅摇摇头,疲惫地说:“不去了,不想去了。”
舅婆跟舅爷的样子,都非常高兴。三舅心里明白,每一次他出门,舅婆跟舅爷都在家里担心得跟什么似的。不管怎样,一家人只要能在一起,哪怕日子过得苦些都没事。
这以后,日子渐渐平静下来了,二娃的事情过去了,村里人都很少提及他。大家见了三舅,也都不再像以前那样感觉怪怪的。或许是因为村里再没出过事吧。不过三舅还是老样子,很少跟村里人说话,在屋里也不言传,白天忙着干活,晚上天一黑,就到厦子房睡觉,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石头跟舅母,家里人刻意都避免提起,就像他们从来不曾来过这个家,就像以前那段时光是个梦,有些事情,只要没人说起,时间长了,慢慢就淡了。
十月份过去了,进入了十一月份,地里的活渐渐完了,人都闲了。秋收冬藏,冬天大概算是农民一年中最悠闲的时间。勤快的人早上起来到坡里拾柴,赶到吃早上饭,就扛粗粗一捆柴回来,中午跟下午就劈好了,在屋檐下或者院子墙拐角抹得整整齐齐一溜子,不愿意动弹的人,早上睡到半早上,起来了提着笼,到山坡上去拾粪,或者扛着铁锹,到留的空地去翻地,等吃饭。
三舅拾了几天柴,把屋檐底下都攒满了,一天没事干,就去翻地。说是翻地,只有不到一亩地,好好翻的话,两天就完了,他翻了七八天,还有一半。其实就是耗时间,嫌坐在家里心慌。他喜欢坐在底边,掏出那块儿石头看,想着在阴阳城里呆的那三天,想起老汉叔跟迎春,心里就觉得暖暖的,还说找个日子,给这两个人烧点儿东西过去。想起石头,心里又难过。他跟石头的情分,怕是彻底完了,是被自己给葬送的。想起这些,他就忍不住流泪。
那天中午,他又坐在地里发愣。到吃饭的时候,舅爷见三舅没回来,就去地里叫。去的时候,三舅正坐在铁锨上,望着地面发愣,手里拿着一块石头。
舅爷知道三舅又想石头了,过去说:“羊娃,回,饭对了。”
三舅灵醒过来,答应了一声“哦”,起来,把铁锨拿起来。
舅爷看见三舅手里那块儿石头,说:“你拿个石头干啥?得是磨铁锨呢?”
三舅抬起胳膊,擦了一下眼睛,说:“不是的,就是咱俩在山里,我给你看的那块儿石头。”
当三舅说了这句话,他看见舅爷忽然站住了,看着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整个人好像愣住了。
三舅觉得奇怪,说:“咋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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