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一个茶包,嘚瑟的不行。
何至骞在老家盘下来一座茶园,这里面装的,就是今春的新茶,等闲喝不着的。
话说这何至骞,已经到了至仕的年纪,便等着秋收之后,上书朝廷,回乡养老去了,在外奔波一辈子,临了能够锦衣回乡,乃是人生一大乐事。
“怎能不愁,都是什么破事。”龚七夏将公文递给何至骞,原本之前发了点小财,将衙门亏空都填上,还有不小的结余,日子也过得不错。
“怎么又来征税了?哪有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接二连三征税的,不是将老百姓往绝路上逼么?”何至骞直摇头,普通老百姓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每一次征税,基本就是从他们的口中夺食。
他何至骞即将至仕,只想安安稳稳回老家,这么弄下去,指不定要出乱子的。
“还不止,还要掘堤泄洪,这批银钱,说是征收了就是为了安置灾民。居然又是池州,咱们是倒了什么霉?”龚七夏觉得晦气,除了要安排人手去各乡迁移民众,其余各乡还得去征收税赋,这活不好干啊。
若是洪水冲垮了江堤,大家都没得怪,老天爷发威,能活命就成。但是人为的去掘堤,这事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龚大人,这活,不好干啊。”何至骞一脸忧色,他这就准备混到秋收呢,怎么还来这种破事。
“本官何尝不知,但是这,哎!”龚七夏将文书往桌上一丢,今年刚加固过江堤,池州这一段,他是有信心的,但是这朝廷的意思,他也只能照办。
千头万绪,简直让人不知从何开始,只能先下文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铺垫一下。
“咳,这动员的事情,下官可以亲自去办,但是这效果,就不知道了。”何至骞知道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这动员的事情,倒是有经验,只要多跑动,深入民间,总会有些成效。
“若是真的不行,那就只能动用三班衙役,事情总是要完成的。对了,朝廷是说有补贴的,各家都先登记一下大概,咱们估算一下。”龚七夏觉得,若是补贴到位,这都不是事,但是对于朝廷,实在是信心不足。
“咳,龚大人以为,多报三成如何?”何至骞立刻就动心了,这赈灾,向来是致富的捷径。
“何大人,此番,还是据实为好。严相那边说了,此次款项,他跟游大人,都会亲自派人严查,一旦发现有贪墨者,严惩不贷,这钱,烫手,犯不着。而且这天下动荡,我等为父母官,还是多体恤百姓为好。”龚七夏自认,不算什么两袖清风,却也不是刮地三尺的,以前是实在太穷了,现在日子过得去,没必要在这时候,刀口舔血。
其实龚七夏还有一丝心思,那就是江南大变在即,池州紧靠歙州,而他与忠勇王孙宇,本就有交集。
若是名声不错,万一南唐不敌,他也能转头去孙宇那混个职位。
这个心思,他连何至骞都没有说过,他不敢主动去接触孙宇,就怕走漏了风声,只能慢慢等待。
龚七夏又亲自写了文书,传到各县,加征税银,随即便出府溜达,算是体察民情。
雨水依旧淅沥沥不停,身边跟着的亲随阿九负责撑伞,阿九是绝对信得过之人,特意从老家寻来的族中子弟。
“老丈,来两碗米粉。”龚七夏直接在街面上的小食肆坐下来,准备垫一垫肚子,这湿漉漉的天气,难受得很。
“大人,最近怎么总是在这种小铺面吃东西?”阿九不解,刚到池州的时候,这龚七夏基本不在这街边食肆吃饭,说是容易吃坏肚子,要么在家中吃,要么就是去高档酒楼。
“嗯,换换口味,也算是了解一下民间的生活,怎么,不合你胃口?”龚七夏笑着问道。
这阿九算是他的族侄,读过几年书,后来去镖局里打杂,跟着老镖师学了一些拳脚,许是天赋不错,身体也扎实,比衙门里捕快还要强上不少。
“哪里,我以前吃的比这个差多了。”阿九挠挠头,他一个下人,哪有挑剔的资格。
“嗯,那就吃吧,不够再添。”龚七夏点点头,他现在每日于街面溜达,在街边食肆吃东西,都是在给暗中之人制造机会,当然,这暗中之人到底有没有,他着实心中没谱。
“二位,打扰了,可否凑一桌?”米粉刚上来,龚七夏尚未开吃,便有一男子上前说道。
“那边有空位。”阿九直接努努嘴,有空位还要挤在一起,哪有这样的。
“阿九,出门在外,当与人方便。这位壮士一看就英武非凡,不同于寻常人,快请坐。”龚七夏连忙制止,这指不定就是他要等的人。
阿九不懂这些,但是既然大人开口了,那就依大人的意思。
“老板,跟他们来份一样的。”此人看了一眼对面二人碗里的米粉,好像还不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