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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咱们这边,根本不可能决堤,都是朝廷那帮人,怕淹了江宁附近,就让咱们倒霉受罪。”各村都派了代表在一起商议,最近外面传的消息极多,真假难辨,但是好些还是很有道理的。
“可不是吗?去年秋后,刚加固过的,我们都去服徭役了,若是这掘堤了,咱们不是白干了。”另外一人立刻鼓噪道。
“呸,那些黑心的大人物,就知道拿咱们去牺牲,他们的家业都在江宁附近,生怕自己遭了殃。”
“要我说,去他娘的,咱们好不容易弄好了家园,凭什么让咱们撤。”
“就是,还说给钱粮补偿,补偿个屁,钱粮在哪还不知道呢。”
“要我说,钱不到手,老子是哪都不去,谁敢掘堤,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对!”
“就这么干!”
......
联合抗议的行动,迅速得到了乡民的一片支持,各乡都自发组织护堤队伍,巡逻在江堤上,名义上是防止江堤崩塌,实际上是防止官府偷偷掘堤。
“龚大人,乡民们都不愿意搬迁,非要见到钱才行。”何至骞这些日子可算是遭了罪,整日里是风里来雨里去,最闹心的是到哪都不受待见,一个个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咬死了没钱免谈。
“何大人,这也是应有之义,大家都怕嘛。”龚七夏点点头,钱财不到,就让人放弃家园,这事确实不地道。
这一次,乡民能够这般快便组织在一起,龚七夏相信,这背后必然是有人在主使,但是他不想去追究,算是默许了。
“但是,这朝廷的意思,可没几天了。”何至骞急得直跺脚,原本今天就应该开始组织离乡了。
“何大人,乡亲们信不过官府,必须要见到现钱,咱们拿不出来,如之奈何?”龚七夏两手一摊,信不过是正常的,他也不太信得过。
“龚大人,这不对吧!”何至骞老脸直抽,自己才是那个混日子等至仕的,怎么现在对方这状态,比自己还不如。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没钱都是白扯,本官这就去上书朝廷,何大人不妨一道署名。”龚七夏现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事是越大越好。
“署名就不必了,下官还要再去看看,别出了乱子。”何至骞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成不成的,他也不用担主要责任。
江宁皇宫内,李从善看着眼前的文书,恨不得飞到池州,将这些当地官员挨个臭骂一顿。
这些天雨就没停过,道路难行,各地加征的税赋,怎么可能马上到账?但是这洪水等不得,长江的水位已经越来越高,随时都可能发生溃堤的风险。
“徐爱卿,这个龚七夏,是什么回事?”李从善根本不清楚龚七夏这号人物,但是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肯定是尸位素餐之辈。
“这个,回陛下,往年的考核,都是中上。以前在江宁任职时,也算勤勉。”徐铉暗道倒霉,这龚七夏也是的,就不能强硬些么,先把人拉走,将水位降下来再说。
“当初调任地方,谁举荐的?”李从善面色不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突然能够调任一州刺史,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做了工作。
“是老臣帮其推荐的。”孔举面孔一抽,这他么是秋后算账么?当初还是先国主李煜在的时候,那会谁想到会有今天这些破事。
“那就孔爱卿走一趟池州,三天,三天内?,必须开始撤离,五天内,要掘堤。孤给你两千人马随行,还有提调地方人手协助的权限,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李从善知道这事就是个烂摊子,没人肯接,所以才用追究责任的办法,让其不得不接下这份差事。
“臣,遵旨!”孔举一声叹息,这种天气,道路难行,也不知道三天能不能赶到池州。
时年四月,长江两岸连降大雨,掘堤泄洪一事,朝廷官员与地方百姓在池州爆发激烈冲突,随即愈演愈烈。官兵虽然有装备优势,但是碍于天气,行动困难,乡民不知从何处获得大批刀枪,再加上占据地利,一时杀得官兵溃败。
随即乡民正式起义,挥舞恭迎吴王的大旗,朝着周边县城挺进。
池州城,刺史府内,龚七夏面露悲色,他面前躺着的,是已经没有呼吸的孔举。
他劝过孔举,何必冒这个险,也曾暗示,这乱民不同寻常。孔举却说,他没得选,整个家族,都被李从善牢牢握在手中,但有异动,便万劫不复,也许,这是他最好的归途。
“伍将军,尚书大人与禁军来的迟将军都已经战死,而你独活,此事,该如何分说?”龚七夏收敛一下心神,事已至此,他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龚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末将还非得战死不成?”伍亭均闻言,当即大怒,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在亲兵的护持下,杀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