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来骆家时,形如枯槁,跟在他身边的年老,脸色也从未有过的沉重。
“王爷……”蔡太师的声音如裂帛一般嘶哑而刺耳。
宫明对他这个老师,一直都很敬重,只是微微扬了扬手,缓缓推到蔡珏面前一杯泡好的暖茶,“喝茶。”
蔡珏十分赞赏而可惜的看着眼前这个被他带大的学生,仿若那被碧莹的茶水是一杯壮怀激烈的酒一般,昂头痛快的喝下,才道,“王府回不去了,王爷要有另作打算的准备。”
“回不去了?”在一旁的骆尘鸢惊讶的脱口叫道,“怎么会?不是说太后只是偶感风寒,推迟几天回京吗?”
“太后身体很好,并没有得什么风寒。”蔡珏苦笑,同时也拿余光去看一旁坐着的宫明。
依旧是漫无波澜的表情,甚至连沏茶的手,都没有抖一下。仿若早就知道答案一般。
骆尘鸢清楚回到京城回不了王府,宫明会面临怎样的困境,但是……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蔡珏身后站着的年老一眼,他脸色亦极差。
骆尘鸢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寻了个借口带着年老走出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宫明开口道,“年老也知道了?”澄澈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染上了浓重的嘶哑和疲惫。
蔡珏摇摇头,“不是,我是快到骆家的时候,才碰到他的,所以借年老的帮忙进府方便利索一些而已。”
宫明疲倦的轻抚深皱的眉宇,苦笑道,莫名骂道,“这个笨女人,知道多了对她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蔡珏反应过来宫明意指什么,无奈一笑,“王妃早知道也好,她的这个身份,早晚是不可避免的。”
宫明苦笑着沉默,良久才缓缓的开口,“除了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坏事要说?”
“倒是有件好事情。”蔡珏的精神稍微提了一提,轻咳一声,“算是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坏事里,算是比较宽慰人心的一件好事了。”
“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事?”宫明摇着头失笑道。
“关于破解王爷的子嗣问题的。”蔡珏由衷的笑道,“天意弄人啊,谁知道会这样。破解王爷阳炎之体与王妃极阴之身的法子,竟然是将天玉给王妃带上就可以。天玉……王爷您一直都知道,那就是玉函之匙。”
宫明看着蔡珏笑了,苦笑,无奈的笑,高兴的笑,继而放声大笑,笑得那张俊美无比的面孔,更加妖冶无比。
蔡珏看着他,丝毫笑不出来,只是默默的流下一行泪。
听着屋里那放肆的笑声,骆尘鸢既好奇又心疼,转眸看见年老那沉着的黑脸,收了收神,看向年老,“查到什么了?”
“是。”一向嘻哈如顽童的年老,很少变得这么惜字如金。
“年老,难道他真的有问题?”骆尘鸢不敢相信。
“公主,他绝对有问题,但是,他如狐狸一般狡猾,加上这么多年的变迁,很多证据都不复存在。若不是同样久居骆家宅子里的张妈,我想,我们也许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年老厉声道。
骆尘鸢目光微有瑟缩,“年老,我没想到。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很值得敬重的人……”骆尘鸢很无辜的解释。
“公主,您实在太糊涂了。”年老无奈叹道,不忍再厉声斥责。
“要不要告诉宫明?”骆尘鸢转眸看着不远处的烛影,淡淡道。
“王爷可能早就知道了,若是没有他暗中帮助,我想我们很难这么快的搜集到关于他的信息。”年老脸上从未有过的敬重和感激,继而转过脸,郑重的看着骆尘鸢,“王爷这是在给公主机会!”
“他这哪里算是给我机会,他是在给我一个很重的教训吧?”骆尘鸢目光微涩,黯然道。
年老默然,无以应对。
“年老,您放手去做吧,必要的时候,再去请他帮忙,不过这是我们的家丑,最好我们自己去解决。”骆尘鸢收回自己的感伤和沮丧,幽瞳中现出从未有过的挣扎和犀利。
年老重重叹了一口气,答应下来后,无奈的转身离开。
“十三小姐,若是您还记得老奴,相信老奴,就请您听老奴一句话,离骆伯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清隽雅逸的正楷小字,字字却如能拨开真相的手术刀一般,划开完好无损的肌肤,带着血淋淋的刀刃,直取那久久作祟的病根。
骆尘鸢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如雷轰了一般惊醒了。她一直排斥的人,却从未背叛过她,一路上,让她跌跌撞撞,碰碰伤伤的人,是一直用现实守护她的,而那个一直在照顾她,拯救她,看似替她排忧解难的人,忠诚无比的人,竟然会是阴谋的最后主使者……
命运实在可笑,实在可悲,可叹,让她几欲癫狂。
骆尘鸢此刻渐渐明了,她这个身体,兴许从一生下来,就已经被列入一场阴谋之中,始终用无知的心态,扮演着最厉害的主角。
骆伯,不,或者他不叫那个名字,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潜伏在她身边十几年如一日,竟然能够将自己隐蔽到这种程度?!
骆尘鸢不敢想象他的目的和阴谋,一想,就会觉得全身毛孔都会竖起,令她可怕到极点。
一个人的付出,必然要得到比之付出更多,更大,更狠的回报。
骆尘鸢忽而无比依恋的看着那烛影摇曳的窗格,蔡太师已经早早走开,那笑声也因为极度疲惫而沉寂下来。
骆尘鸢只觉得眼眶一热,微痒的液体顺之而落。
哭笑不得的长叹,他们还真是一对患难与共的人啊。
可笑的命运。
骆尘鸢不再想太多,她抬起脚步,走回屋里。
宫明慵懒的躺在软榻,听到她推门之时,狭长而妖冶的瞳眸,微启,冰冷而漠然的凝视着那张微红的面颊,冷然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对你有所隐瞒,那你和年老这么出去,又是为了什么?骆尘鸢,你不要仗着我对你的宠幸,越来越无法无天!”
骆尘鸢带着满腔委屈和对他的心疼踏进门槛,迎上那双瞳眸,听到这些话时,难以置信的杵愣在原地,浑身如置冰窟,她强撑着微笑,解释道,“是关于宸国旧族的一些恩怨,你该知道的啊!”
“你以为我无所不知吗?我凭什么要去了解你们旧宸国的恩怨?”宫明冷冷看着她,如冰一般的口气同骆尘鸢临走时的那个宫明简直判若两人!
骆尘鸢彻底愣住了,原本积压在胸口的火气,直窜上来,“你发什么疯啊?!我说什么了我?”
宫明莫名的冷笑,棱角分明的薄唇,无情而嘲讽,“你没说什么,那你保证,你没有别的事情再瞒着我了?”
骆尘鸢心里唐突一悸,难道他发现墨炎的事情了?她咬了咬唇,脸上却没半点心虚,“我看你是累了!”说罢不想理睬他,径直走到床前,铺开被子。
宫明冷冷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再说,起身竟拂袖而去。
一夜未归。
骆尘鸢早上朦胧醒来,看着身边丝毫未动的床被,心忽而狠狠一痛,泪水不争气的滑落下来,抬起头时,却意外的发现了另外一个人。
“翠儿?!”骆尘鸢脱口惊呼道,“你不是在王府吗?怎么会来这里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在她穿越之初的丫鬟竟然会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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