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话她都能听得很清楚,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极尽讽刺与嫉妒。
骆尘鸢如冰的目光如鸿毛一般从这些高贵华丽的美妇贵女脸上滑过,不带丝毫波澜的,在宫婢的引领下向临时休息的宫殿走去。
阳光从高高的宫墙之上投下,折射到众女的脸上,宛若绯红色的朝霞,艳丽,铺天盖地,给那些原本已经精心装扮的每一张如花美眷的面孔镀上了更加动人的风韵。
只是当冷风席卷着宫殿里的潮湿扑面而来时,这些奢侈的阳光陡然间变得苍白,变得凄冷许多。
皇宫是不适合阳光照耀的地方,即便是偶尔得到阳光的眷顾,但最后还是会被这一道道高高的宫闱切割,揉碎过。残缺而阴暗。
宫殿在宫廊的尽头,而宫廊的尽头,却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绝色美人。阳光落在她那一袭代表着地位和光环的华衣,折射出刺眼而夺目的光华,为那张绝美而倾城的俊脸,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晕,披拂的长发依旧带着无穷无尽的风韵。
只是那风韵在触摸到一袭血纱丝衣的骆尘鸢时,刹那间变得极度苍白,特别是那涂染过艳丽胭脂红的唇,毫无血色,虚假而羸弱得像是一层薄薄的红纸。
迎上彼方深幽而冷静的眸,那黑白分明的干净瞳眸,像是两泓波光粼粼的寒潭,顾盼流转间,摄人心魄。
“你们的眼神如此相像,都是这么犀利逼人,这么让人一眼看去就会莫名的忐忑的惊慌。”她的声音尽可能的去妩媚,但却已不如昔日那般澄澈和干净,带着苦涩,如陈旧即将断掉的弦,拉出的调子都那么嘶哑和寂寥。
骆尘鸢只是微微一笑,只是一笑,就让在场所有人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见到一只绝美的蝴蝶,生怕将她惊走。
只是一笑就已见胜负。
醒来后的人已零落而慌张的跪拜到底,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
众人到底一片,唯独一袭红艳的她,不卑不亢的,直视着眼前这位皇后娘娘。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呵斥她,忘记提醒她要跪拜,要参见。
蔡婉月亦微笑,扫过骆尘鸢的目光带着不甘和凄楚,但她却拿不出底气来跟她计较。只是换了种方式,她霍地振臂一挥,宽大而华丽的金黄袖襟,带着它独有的尊贵和气势,乌云盖顶般的一旋,“众亲眷平身。”
“谢皇后娘娘!”
蔡婉月只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拖着长长的皇袍,走到骆尘鸢身边,不掩眉目中的欣羡,“亲王妃这身衣裳很合身吧?”
骆尘鸢微微一怔,随即淡笑着回道,“颜色艳了些,似乎不太适合我。”
蔡婉月失笑着摇摇头,“亲王妃肌若凝脂,白皙惑人,本宫看,倒是很适合这血纱丝衣。”
骆尘鸢幽瞳微黯,看着贵为皇后的蔡婉月,一瞬间她仿佛悟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沉下脸,眸中的同情瞬然变得阴冷几分。
“多谢皇后娘娘赠衣。”她冷冷道。
“亲王妃不用客气,这件衣服天下无双,本宫特地从皇帝那边讨来的新鲜样式,看来裁剪的十分合体。”蔡婉月微笑着拉着她的手,亲切的拖着她向主殿走去。
骆尘鸢只觉得那双目光仿佛浸透着无数的冰棱,无论什么落到她身上,她都会觉得发自内心的心寒。血纱丝衣,天下仅此一匹,只有得到帝王倾心的女子,才有资格穿它。
蔡婉月的意思已经不言而明。
骆尘鸢唇角上扬,勾起了一抹自嘲的轻笑。
登基大典早就结束,顺顺利利的,储君继位称帝,国号凝国,改年历为晨年,取意为希望之始。凝王改称凝帝,封太子妃蔡婉月为后,瑞王爷为瑞亲王,宫亲王为文王,姜王为宰相,张彦章回京胜任少丞相……
烟笼凤阙,香霭龙楼,光摇万丈,云拂华流。君臣相契,觥筹交错,礼乐生扬。执着鸾扇的宫明,双顺光映彩,翩跹如蝶般飘舞。玉骨肌藏,半透的薄衫中,酥胸半露,柳眉翠黛,风容摇曳。
众女在皇后的引领下,翩然出现在大殿门前,莺声旖旎,念过那华祝千秋的辞章,山呼万岁之后,静默着垂首候旨意。
听到总管太监那尖细而高嘹的“准”字后,才垂首自大殿两侧,鱼贯而入,各自寻找自己的家人。
骆尘鸢尽力的低着头,敛去自己身上那夺人的光华,默默的走在阴暗的边角,默然坐到边角的一处阴暗角落。
文王的座位空着,文王身侧的女眷座位亦空着。
骆尘鸢的漠然看似不起眼,但却在那个上位者看来,是如此的刺眼和漠然。
那身着皇袍的男人,从她翩然落座的那一刹那起就开始闪烁着危险的光点,带着摄人心魄的迷幻色彩,皮笑肉不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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