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幺在怀意堂中坐立不安,从去年天完兵败到现在,已是将近一年,杨岳仍未回寨子,连消息都没有,杨幺绝不承认杨岳已死,如此情形,最有可能的是被俘。
所以,她出生入死,又借着玄观的权势在官牢的天完俘虏里寻找杨岳,却没想到连一点影子都没有,武昌路的七县各处官牢,只有蒲昕和通城未去,杨幺不敢想象,如是那里还没有找到线索,她下一步要如何?
偏偏此时报恩奴从潭州城回来,经了那次危险,她心中对此人极为戒惧,报恩奴不同于蒋英,她虽有杀机,却无杀意,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如此一来,她便处处受制,绝不愿被他发现!但如天天躲在玄观的府中,哪里又能去寻杨岳?何况让人烦恼的也不只这些。
“他方才是什么意思……”杨幺咬着唇,抚摸着自家的手背,玄观嘴唇的触感还留在上面。
论心机武功,杨幺都自问远远及不上玄观,反觉她的一举一动皆被玄观看透,她对此人是又怕又佩,虽知道他手中抓有她的把柄,却早已息了杀心。
一则是因为玄观于她大大有恩,二则也是因为杨岳说过那句话,“只杀一人还好,怕的是杀也杀不尽,悠悠众口,那里又是能堵得住的?”她性子中自有种蛮悍之气,一时想开了,若是杨岳终是知道,为着此事离弃于已,也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如此一来,玄观也算是除了杨岳外,杨幺头一个真心佩服之人,虽知他曾经与她订亲,但他既已接掌太一教,身为掌门,便不可能还俗,正大光明地娶亲。
“若非他想把我当作暗妻?”杨幺自言自语道,顿时冷哼一声,“别叫他小看了我,也别叫我小看了他!”说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玄观的近侍道童天风早已候在一边,见杨幺在桌边沉吟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有了动静,谨慎地上前问道:“表小姐,可是要休息了?”
杨幺一呆,方才注意到这厅里还有人,讪笑道:“我……我回素心斋去休息。”说罢,就向外走去。
天风大惊,却又不敢拦,只跟在身后急急道:“表小姐,师叔祖说这几日请您在怀意堂里歇息,表小姐——”
杨幺只如未闻,快手快脚奔回了素心斋,玄观曾有严令,府内太一教的弟子不能进此地,天风在素心斋门口急得团团转,只好遣了两名侍女进去,却也被杨幺晾在了一边。
那两名侍女不安地看着杨幺烧水、整理房间。杨幺取了衣物洗澡,从澡房出来后,冲她们俩嘻嘻一笑,便回房大睡。
杨幺一觉醒来,正是深夜,她看着门外,只有一个侍女倚着房柱坐着,已是睡着。便急急穿上衣物,戴上面纱,提上包裹,悄悄开门离去。
走出素心斋,杨幺见得怀意堂此时仍是大开着门,便知道玄观仍未回来,心中暗喜,打算从怀意堂后潜过,从后花园出府而去。
杨幺弯腰蹑足方走到怀意堂后墙边,突地背后有人一指点出,制了她的穴道,趁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时候,把她拖到了后花园的树丛里。
杨幺大惊失色,她如今历世已深,功夫经验都是不弱,便是蒋英、张报宁这般的高手也不能在她全无察觉的情况下制住她。那人将她背在背上,她只知对方是一个男子,却不知道是谁。
待得那人将她平放在树丛,顿时“噫“了一声,显是发现杨幺的打扮奇怪,反手便撩起了杨幺的面纱,两人四眼一对,皆是大惊,杨幺惊喜交集,在心里大喊一声:“杨岳!”
杨岳也是大出意料,立时解开杨幺的穴道,一把将杨幺搂到怀中,欢喜地低声道:“幺妹,你怎么在这里?”
杨幺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涨,死死抓着杨幺的肩背,指甲深深陷入,嘴唇张了又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终只能从喉间吐出压抑的低泣,曲曲折折,久久不息。
杨岳搂着杨幺细细地哄着,一点一点吻着她双眼、面颊、鼻翼、还有红唇上的眼水,唇舌交缠,难分难舍。
这般缠绵了半晌,杨幺方才抽噎着道:“你去哪里了?都不给个消息回来!我到处找你。”
杨岳一边吻着杨幺唇角,一边轻声道:“对不住,当初我们从江浙败退,原本已折了三千,撤到江浙德兴的时候,被蒙古人发现,这一战又折了一千,张家报日、报月、我们家天智、天能都去了。没料到好不容易从鄱阳到了长江,又遇到北上围剿天完都城蕲水的元军,对方有十万,我们只有四千,只好投降,除了我和报辰俱都被俘。我急着找他们,所以都没来及送信回去。”
杨岳说得平淡,杨幺却知道其中的惊心动魄,艰苦辛酸之处,哪里还记得自家日夜的担忧和在外寻找的危险、委屈,双手慢慢抚摸着杨岳的脸,方要开口说话,杨岳却将她的双手拿到眼前,仔细一看,道:“怎么满手都是伤口,还有水泡?”
不等杨幺回答,杨岳抬头看着她,柔声道:“你出来找我,多是受了委屈,我总是对不住你。”说罢,轻轻吻着杨幺的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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