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好多了,自然真的治起来并不难。
田俞守发现宁长青诊完脉后一直看着他,意外问道:“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宁先生真的会把脉?
宁长青点头:“是有问题,但也还好。你想活久一点吗?”
田俞守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宁先生要帮我吗?”
宁长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的腿没办法完全治愈,只能稍微正常一些,走得慢的话,不细看可以看不出来。”
田俞守出生腿就不一样长,是天生的,这种他就算真的华佗在世也爱莫能助。
唯一能办到的就是瞧着不那么明显,加上鞋子里头改一改,可以弥补一些,倒是能勉强看不出来。
田俞守显然因为宁长青的话愣住了,他一开始并未当真,可真的对上宁长青认真的目光,他喉结动了动,眼神里有什么一晃而过,许久,才哑着嗓子:“宁先生此话当真?”
宁长青嗯了声。
翁熊这时终于咚咚咚跑了出来,大概怕宁长青等急了,出来看到宁长青松口气:“宁同学对不住啊让你久等了,刚在里面接了个电话,抱歉抱歉。”
他家的中医馆又被彭峰他狗贼老爹给举报了,年年都要来一次,简直不做人。
太不要脸了。
虽然他们行得正坐得直,可太耽误生意了。
此刻下方林老也喊了一声:“宁小友,要切蛋糕了,你们也赶紧下来吧。”
宁长青转身朝下看,意外看到蔺珩,抬手打了个招呼。
蔺珩略微一点头,视线随着宁长青转身的动作落在他身后的田俞守身上,一扫而过,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翁熊热情地举着手挥了挥:“这就来这就来!”
他转过头这才看到田俞守:“咦,这位是?”
田俞守听翁熊喊宁长青同学,猜到对方的身份,温和笑笑:“我是田俞守,同学你好。”
翁熊热情点头,主动上前握手:“我叫翁熊,不倒翁的翁,狗熊的熊。”
大概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自我介绍,田俞守意外之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翁熊倒是没觉得自己这么介绍有毛病,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他爸老是说他跟头熊似的。
田俞守本来还担心这个翁同学会问他腿的事,不过对方丝毫没问不说,瞧着还像是习以为常。
翁熊平时在家里的中医馆时常见到不少坐轮椅或者拄拐杖的,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他主动推着田俞守朝楼梯口走去。
等到了楼梯口,习惯使然,加在上家里医馆习惯照顾病人,说了声得罪了,然后直接从后面抱起整个轮椅,稳稳就这么走下去了。
宁长青刚要提醒翁熊一旁有电梯,话到嘴边看到翁熊已经丝毫不费力抱着轮椅下去了,和震惊过后欲言又止的田俞守对视一眼,干脆也没继续提,毕竟再提也晚了。
宁长青随即跟着下了楼,蔺珩已经过来了,他走过去:“蔺先生。”
蔺珩点头,视线落在翁熊和田俞守身上。
宁长青:“这是我同学翁熊,这是田俞守。”
蔺珩和田俞守对视一眼,只是淡漠点点头随即转开目光。
田俞守并不认识蔺珩,只当是宁长青的朋友。
林老这边很快带着奚大哥过来,打过招呼后还要去招待别的客人。
奚大哥跟在林老身后,视线落在宁长青身上,目光落在宁长青那张颇为出众的面容上,发现似曾相识,但却又的确不认识。
但他此刻心里有种诡异的想法,他望着宁长青,突然道:“宁先生?”
宁长青的目光看过来,声音淡漠没任何起伏:“奚先生。”
只是眉头却极轻皱了下,随即转开视线,落在也走过来的张彤彤几人身上。
奚大哥问完后低着头,眼神里都是震惊,竟然真的是宁先生?
他这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还是说他只是不认识宁先生?还是不是特例,只是他平时没注意到?
难道他脑子真的……
这种打击让奚大哥推翻了过往的认知,他一直以为自己聪明又能力强,身体也不错很少生病,还将公司打理的蒸蒸日上,结果,他这是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吗?
接下来一晚上奚大哥都有些心神不宁。
林老之后还要带宁长青去见奚母一面,带着奚大哥离开前专门嘱咐一声:“宁小友,等宴会结束我有事和你说,方面多待一会吗?”
宁长青点点头,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他也想瞧瞧吊坠为什么会对奚母造成身体问题,也就应了下来。
等林老和奚大哥离开,蔺珩并没离开。
他不常来这种场合,很少人认识他,干脆也没过去。
宁长青也习惯蔺珩待在身边,蛋糕还没推过来,暂时是林老和奚大哥拿着酒杯去敬酒,奚大哥喝,林老也只是走个过场。
刚刚林老和奚大哥和宁长青说话时,也有不少人看到了。
此刻看到林老两人过来,有年纪大的,忍不住朝宁长青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这位是林老大外孙吧?怎么小外孙没过来?和同学在一起?”
林老一愣,回过神意识到小孙子是指奚青昊,刚想说没来,却发现对方的目光是瞧着角落的方向。
林老和奚大哥顺着看过去,看到角落的宁长青一行人。
林老这才明白对方是误会了,以为宁小友是他的小外孙。
刚想解释,只听那人感慨道:“林老好福气啊,两个外孙长得真的是人中龙凤,这一看就是兄弟两,长得可真好。”
林老忍不住再次看过去,以前没注意到,如今一看,倒是发现还真的是,宁小友还真和大外孙长得有点像。
不过也不太像,尤其是两人气场不同,宁小友整个人给人一种跟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首先注意到的是他一身的气度,随后才是容貌。
他这大外孙倒是更多的是沾染上不少商场上的客套,成熟气息过重,少了些少年感。
但认真看起来,的确有一两分相像。
奚大哥想起来好像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和宁先生长得像,之前聂煦好像也说过?
只是他后来没太大印象,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才记不住宁先生的脸?
可总归还是他脑子有问题。
林老收回视线,也忍不住感慨缘分,甚至刚刚有个念头想收宁小友当孙子。
不过他也只敢想想,以宁小友的性子,怕是不会答应,反而会直接以后都不再搭理他们。
可硬是将这个念头压下去后,却又忍不住生出一股子失落惋惜。
很快宴会进行到大半,蛋糕推出来,吃过蛋糕,宴会差不多也要结束了。
田老过来找田俞守,他先跟着田老离开了。
翁熊几人还要赶晚上的飞机,林老让司机开车先送几人去机场。
翁熊几人对宁长青依依不舍,可想到再过没多久就开学了,又能见到宁同学了,这才离开。
最后只剩下宁长青和蔺珩,宁长青发现今晚上蔺珩兴致不太高:“身体不舒服?”
蔺珩摇头:“没有,每天有泡药浴,身体相较之前好了不少。”
宁长青认真看了他几眼,确定真的没太大问题,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干脆替他诊脉。
蔺珩倒是很快摊开手,等宁长青的手指搭上脉搏。
蔺珩低垂着眉眼落在宁长青略微屈起的手,从一侧来看,光影打下来,有些像是握着他的手腕。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大概误会了,宁长青应该是在替田俞守诊脉。
宁长青这时已经收回手:“情况不错,这是接下来药浴的药,药效加强了,每次融之前五分之一的量就好,泡的时间和我之前说的一样。”
毕竟要是像之前那样,估摸着半个月的药瓶太大,他也不好拿,所以干脆给压缩了,但最后效果一样。
蔺珩接过来,小心放在西装口袋里,同时递过去一张黑卡。
宁长青挑眉,没接:“怎么?”
蔺珩:“药不便宜。”
宁长青本来就没打算收,不过要真的说不收估计蔺珩也不会同意,干脆道:“你这病还早着,等以后一起算吧。”到最后不收也就是了。
蔺珩认真看他,确定他不是开玩笑,琢磨了一下还早着这三个字,最后还是将卡收了回来。
宁长青发现蔺珩后半场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却也没多想。
蔺珩要等他一起离开,所以林老最后带着宁长青和蔺珩一起回了后院。
奚大哥不知去了哪里,应该是去送客人了。
到了小楼前,蔺珩在客厅里等宁长青。
宁长青和林老一起上了三楼,走上去,林老才不好意思道:“知道你不想见小女,但她病了,又心里压着事,想和你道歉,所以我这老头只能拉下脸哄宁小友过来了。”
林老仔细去看宁长青,发现年轻人面上没露出意外的模样。
意识到宁长青早就猜到了。
林老叹息一声:“家里小辈做错了事,让你受委屈了。”
宁长青已经迈上台阶的脚步一顿,背对着林老,缓缓道:“以后没有特殊必要,不见就行了。”
林老一怔,望着年轻人的身影,莫名心口像是堵了什么,有种怅然若失。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是他家的呢?
奚母一直在房里焦急等着,听到脚步声忍不住坐起身,想起来亲自去迎,只是她身体虚弱,起身已经废了不少力气。
随着敲门声响起,她连忙应了声。
房门打开后,宁长青抬步走了进去,林老没进去,怕奚母道歉时被旁人听到会不自在。
他站在外面叹息一声,将时间单独留给两人。
只是房间里二人谁都没说话,奚母是不知道说什么,明明将人请来前她预想了很多话,可真的见到人,她发现自己只想多看对方两眼,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长青站在那里,望着奚母苍白的面容,与上次见面天差万别。
不过对方精神气倒是还好,不像是有大病。
宁长青走过去:“林女士,听林老先生说你要见我,我来了,你想说什么?”
奚母张张嘴:“我……我想跟你道歉。”
宁长青看她要下来,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按住她的肩膀:“既然病了,躺着就好。”替奚母掖被角时,他的手指碰到对方的脉搏,确定身体虽然不适,但的确没太大的问题。
只是急火攻心,加上身体本就虚弱,这才久卧床榻。
但最多只用半个月就会痊愈。
宁长青收回手,重新站好,退开两步,才再次开口,声音没有起伏:“你是你,奚青昊是奚青昊。他的错误,你不需要道歉。从始至终,他的所作所为都与你无关。”
奚母一直看着宁长青,确定他是真的没生她的气,也没怪她,才松口气。
可随即却也意识到,对方同样的也压根不在意。
既然从始至终都从未放在眼里,又何来的生气?
这种念头让奚母突然生出一种无力,难受却又怅然,却同时也松了口气。
至少……没伤害到这孩子。
“虽然如此,可我是他的母亲,是我没教好他,子不教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有责任。”奚母眼眶有些红,她对孩子有着浓厚的感情,她想做一个好母亲,可显然却失败了。
她自责却又无奈,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想弥补却发现对方不需要她的弥补。
宁长青望着奚母泛红的眼圈,一直淡漠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如果要道歉,也是奚青昊,你们与他并不同。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别来找我了。”宁长青的目光落在奚母脖颈上的金链子,最终望着她眼里的泪光,转身离开前,声音没任何起伏,“链子旧了,能换就换了吧。”
他言尽于此,如果听了也就罢了,不听,他也没打算再管。
即使没有这吊坠,二十年的母子亲情,岂又是这么容易说断就断的?
更何况,他从始至终也没打算和他们相认。
直到听到关门声,奚母才惊然抬起头,发现房间里除了她已经空无一人。
奚母后知后觉想起宁长青的话,低头望着脖子上的链子,她低头拽出来,发现吊坠上的裂纹又加深了。
宁先生是看到裂纹了吗?
换了吗?
奚母望着吊坠久久没回过神,这是小昊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孩子变得这么陌生了呢?
可胸口涌上的浓烈亲情,她低着头,双手捧着吊坠,两种情绪在脑海里交织,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宁长青是坐着蔺珩的车回去的,开车的是个年轻的特助。
蔺珩一直将宁长青送到他的酒店,在宁长青下车前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c市?我送你。”
宁长青摇头:“不用了,你平时也忙,我自己去机场就行了。”
蔺珩摇头,坚持:“不忙。”
宁长青想了想:“到时候我离开前请你吃饭。”这一别大概要半个月见不到。
蔺珩认真点头:“好,我最近都很闲。”
宁长青笑笑,这才在蔺珩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
而前头驾驶位上特助一直缩着脖子没敢吭声:??老板,你确定你最近很闲?作为特助我怎么不知道?都要忙成狗了好吗?
而另一边,林老本来想留奚大哥歇一晚再回a市,奚大哥却没敢留,只说明天还有个项目合同要签,去见了奚母让她多待几天后,奚大哥连夜坐飞机回了a市。
这一晚奚大哥没能睡好。
梦里都是各种他得了绝症被确诊的事,尤其是梦越是到最后,他一开始只是不认识宁先生,后来不认识很多人,最后所有人都不认识了。
奚大哥硬生生被吓醒了,发现才睡了两三个小时。
奚大哥一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被助理送去了医院,让助理留在车里,他一个人进了医院。
排队挂号到最后见到医生,他开口就是:“医生,我觉得我脑子出了问题,我发现我记不住见过的人。”
医生看他一眼:“多大了?”
奚大哥:“二十七。”
医生古怪看他一眼,给写了单子:“先去做个核磁共振吧。”这么点年纪,不会就帕金森了吧?不能吧?
医生这一眼却看得奚大哥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医生这么看他是什么意思?病情果然很严重吧?
奚大哥半个小时后恍惚站在核磁共振科室前,听到自己的名字上前,护士递给他一套防尘衣,随即打开一个储物袋,公事公办:“身上和金属有关的拿出来,不能戴进去。”
奚大哥摸了摸身上,把身上有金属的都扔了进去。
护士上下扫他一眼,最后落在他脖子上:“金饰也不行,脖子上金链子也取了,放进去,等结束后会还给你。”
奚大哥心想自己没戴金饰啊,低头一看,才意识到是吊坠的金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