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乐社的门前已汇聚了好些人,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应试即将开始,据说大批的报名者在经过抽签后分为三天进行应试,而每天又被划分为三组。我,则是被安排在第一天的最后一场。
竹喧是被我硬拖着来的,寝室七个人,就属我最倒霉,还被众位室友戏称为开路先锋。任务艰巨,前路迷惘啊。
已有同学陆陆续续地走进了会场,出来的时候,有人垂头丧气,有人春风得意。
“我才唱了一句就被轰了出来,嘁,一句就能定生死吗?”说话的男生嗓音嘶哑,一脸的青春美丽疙瘩痘。我和竹喧对视一眼,低头闷笑,此人自不量力,活该被赶出来。
“文艺部部长向来苛刻,就你这嗓子不是自取其辱吗?”嘲笑声、讥讽声不断,幸好那男生已走远,否则说不定会打起来。
文艺部部长?向晖?我才反应过来,忽然有些坐立不安,这回真是撞在枪口上了,昨天才得罪了他,今天就落在了他的手上,流年不利啊,改天一定要查了皇历才出门。
“小叶子,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正在胡思乱想时,竹喧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还准备什么,肯定没戏,”我一把拉起竹喧,“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你搞什么啊,试还没试就放弃,不像你的风格哦。”竹喧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再说,我们可还指望着你来一个开门红呢。”
我还来不及开口反驳,紧闭的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戴着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男生径直走到我们面前,有礼貌地问道:“请问哪位是叶紫?”
“我是。”这才发现原本热闹的走廊里只剩下我和竹喧两个人,难怪他无须大声喊名字了。
“轮到你了,请随我来。”实在是不想丢人现眼,我求救似的望着竹喧,这个毫无人性的女人居然顺着把我往里推。
门缓缓关上,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主考官。
他一身的黑衣黑裤,表情镇静自若。
我暗道:嘁,耍酷给谁看呢。不过不可否认,的确很养眼。
“叶紫同学,麻烦你先做下自我介绍。”开口说话的是先前领我入室的男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膝盖上搭着一个笔记本,看来还要准备随时记录下重点。
“叶紫,大一新生,外语系,主修英语,可以了吗?”公式化的口吻,我像背书机器般,面无表情。
“说说你为什么要加入声乐社。”一直默不作声的向晖插嘴问道。
不是说只要唱首歌就万事大吉了嘛,怎么到我就这么复杂,难道是存心找我麻烦?我有些恼怒地瞥向了始作俑者,他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从小喜欢唱歌,仅此而已。”其实我以前的嗓音堪比女高音,自从扁桃腺发炎做过手术后,就成了现在沙沙的低低的哑哑的,确切地说还带了些磁性,貌似这样的嗓音在如今是相当的吃香,也不知道手术带给我的是幸或是不幸。
“看来你很自信,”向晖嘴角微扬,“那就唱首你最拿手的曲目吧。”
“我有一个要求。”不知哪来的勇气,我高高地昂起头,毫不示弱地盯着向晖。
向晖挑了下眉毛,颇有兴趣地道:“哦?还第一次有人提要求,好,你说来听听。”
“无论录取与否,还请让我完整地唱完这首歌。”
一丝笑意在他眉宇间荡漾开来:“行,我答应。开始吧。”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实说我还真没什么特别拿手的曲目,而且我在各个年龄段喜欢的歌曲也不尽相同,知道加入声乐社需要考试后,我就随意挑选了一首歌词甚得吾心的歌——万芳的《新不了情》。选这首歌,一是因为我喜欢它的歌词,二是我和万芳的声线极其类似,唱来自是得心应手。
向晖和眼镜男迅速交换了下意见,在各自的名单上打了个钩。眼镜男友好伸出手:“叶紫同学,欢迎你加入声乐社。”
我低声说:“谢谢。”轻松过关,我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向晖不是难缠之人,没有趁此机会给我小鞋穿。
“下周一晚上六点来这里报到。”我迫不及待地想冲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同竹喧分享,眼镜男又在我身后叮嘱了一句。
“嗯,知道了。”我加快了步伐。
“别迟到!”
我直翻白眼,这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我已经走到门口,哪知一道低沉干净的男声又在我头顶上方响起:“叶紫同学,麻烦你留一下,我有一些事想和你说。”
眼镜男此时的表现让我十分地唾弃,刚才还在埋首整理资料,现在却溜得比谁都快,临出门时还低头哈腰地说了句:“你们聊,我先撤。”
鄙视他。
我停下了脚步,没办法,人家向晖现在成了我的直接领导,我再拿不出顶撞的勇气和魄力。
我站在声乐社的门口,仿佛有儿时上课开小差结果被留堂的感觉。偷偷看了一眼事情的始作俑者,只见他正低头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喏,你的字典,还给你。”他缓缓走了过来,高过我一个头的身高很有压迫感,“找你还真是不容易。”
我并没有伸手去接,笑容直接就僵硬在了脸上。向晖的字典早就不知道被我扔哪里去了,现在可好,拿什么来还给人家。“你的字典……我借给别人她还没还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这本,还是留在你那吧。”虽说我也从不曾伶牙俐齿过,可让我这样吞吞吐吐、含糊其辞还是头一回。
他先是看了看我,随后嘴角浮起一个微笑,只怕他并不相信我那拙劣的谎言,也可以预知那本字典悲惨的命运。他耸了耸肩膀,将字典丢回了抽屉:“也好,那就先交给我保管,你什么时候想要回去就来找我。”
这是什么话,难道他还以为我私藏了他的字典不成,又不是文徵明的真迹我犯得着吗我。但我毕竟心虚,只是低声回了句“好”。
“叶紫同学,下个月学校要举办一次歌唱比赛,以此评出本年度的校园十大歌手,板报和海报宣传的事我想请你负责。”他又递给我一个文件袋,里头是厚厚的一叠资料,“这是学校去年比赛的实况报道和现场花絮,你可以参考一下。”
“为什么是我,我还是新进的社员,你们元老级的随便哪个出马不比我强?”话没经大脑思考就蹦了出来,我已经认定了他是在报复我,直接在心里咒骂他。
“我看过你的字还不错,再加上总要给新人锻炼的机会,要不然你们一句学生会历来打压新人总不给予表现的机会岂不是冤枉了我?”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把矛盾的冲突点轻飘飘地扔回给我。“你不会是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吧,”他最后又来了一句,“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明知他使出了激将法,不服输的个性还是让我脱口而出:“别小看人,不就一张海报吗?你说,什么时候要?”话才出口,我已经后悔得半死,我上了他的当了!
果然,他狡黠地一笑,那份得意劲让我恨不得抽他一巴掌。“最晚不迟于下周,这是声乐社的钥匙。”明晃晃的银色小钥匙闪了我的眼。我几乎是伸手抢了过来,得,我自找的,活该,怨不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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