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头如云黑发之中,满头珠翠显得俗气,少了配饰又显得荒芜。她便只在头顶髻心处簪着梳状的金饰,缀以玛瑙翠珠,又在十字髻的那一横底下,与垂下的发缕交汇处,别着两朵精致小巧的珠花。
这发型已经如此精致用心,就更别提妆容,衣裙——
总之,姚玉容觉得她搭配的很有品味。
而潭州郡主那张小圆脸,就更让她感觉亲近可爱。
这年头,巴掌脸、瓜子脸的美人很多,但圆脸的美人却很少。凡事都物以稀为贵,圆脸的美人自有一种特别的雍容和娇美。
只见她垂眸敛目,跟在自己父亲的身后,一起跪了下去。
姚玉容连忙站了起来,不受此礼,反过来朝着他们行了一礼。
可是,瞧着潭州郡主那有些空洞的眼神,以及毫无喜色的神态,不管怎么看,她好像都不是来谢恩的。
凤惊蛰从一旁随侍的太监手中接过了他们递来的奏折。
如今在御书房内服侍的內侍,基本上都已经逐步换上了月明楼之前送入宫中的那批孩子,极为可靠。
姚玉容有时候想,若是当初十六和初七没有逃走,也许……她现在就能在这北梁宫中,与初七见面了吧?
……但想了想,这种见面不要也罢。
至少,她在北梁皇宫里见到了毕霜降的时候,感觉真是复杂而又唏嘘。
她还记得毕霜降,那是望雪的搭档。
虽然小时候她与望雪的关系并不算好,但毕霜降却并不是个让人讨厌的男孩子。
正因为如此,他如今的境遇才会让她感觉如此……感慨。
此刻他将奏折递给凤惊蛰后,便默然不语的退到了一旁,不言不语的时候,宛若一尊雕像,而不是一个活人。
凤惊蛰没有在意毕霜降,他不动声色的打开了奏折,一言不发的从头看到了尾。
在他沉默着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压力,将福王逼得渗出了满头大汗。
姚玉容作为旁观者,突然发觉,也许权力并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其实是人内心深处自己妄想的恐惧。
因为凤惊蛰看起来似乎是在逐字审阅,但她知道,他压根看了也白看。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谢籍”就表情平淡的,谁也看不出他正在想什么的放下了奏折,看向了一旁的姚玉容,颇有威仪道:“摩诘,你也看看。”
潜台词就是:接下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姚玉容接来一看,粗略一扫,便惊讶的扬了扬眉头。
“福王殿下,”她客气的确认道:“您……主动要把女儿嫁给西疆?”
“是。”福王义正言辞道:“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更是我女儿自己的意思。”
姚玉容便又看向了那个跟毕霜降一样不言不语的少女,询问道:“潭州郡主,是你自己愿意嫁去西疆的吗?”
“是。”她用一种很空洞的声音,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麻木道:“是我自己愿意的。”
骗鬼啊!
姚玉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就算是郡主自己愿意,此事也绝无可能。”
闻言,潭州郡主猛的抬起了头来,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因为,”姚玉容理所当然的好笑道:“你又不喜欢他。我们北梁也不需要靠牺牲女人来维护和平。”
……
裴瑛定定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微笑着的少年。
她知道,“他”名叫谢安。
她听说过“他”很多次,但这次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跟那些需要交际人脉,扩充交情,因此三天两载把臂同游的世家子弟不同,几乎一入北梁,便握有实权。
作为掌权之人,他便已经比大部分世家子弟,高出一截,而与他们的父兄长辈平起平坐了。
裴瑛作为潭州郡主,也算是交游广阔,但她从未在任何一场聚会中见过谢安的身影。
当然,不是没有人邀请他,但所有的邀请,都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
有人因此在背后说“他”孤高傲慢,恃才傲物,不近人情,十分无礼。
裴瑛也曾被这种言论影响过,觉得“他”应该是个非常高傲的人。
她从没想过,他们第一次相见,会是这种情形。
这个在传言之中应该如冰如剑一样的人,其实是个很漂亮,很年轻的“少年”。
“他”漂亮年轻的简直让人理屈词穷,说话的分量,却又重的不讲道理。
“他”就那么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一句“女孩子不必嫁给自己不愿意嫁的人”,就能如此轻易的终结这些日子以来,她寝食难安的噩梦,就能结束她绝望而麻木的痛苦,让她已经认命自己被放弃和牺牲的冰凉身体,再度回暖。
“真……真的?”裴瑛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在他面前也讷讷不语,不敢反驳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又落下了眼泪。
然后,她看见“他”因为她的眼泪,有些惊讶的微微瞪大了眼睛——忽然之间,裴瑛就莫名觉得,“他”那瞪大了眼睛的模样,真是可爱——“他”仿佛下意识的便蹲了下来,拿着自己的袖子,就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渍。
“真的。”“他”温言软语的安慰她道:“这可是关系到你一生幸福的大事——女孩子决定嫁给谁,这可是和国家大事一样重要的决策啊。”
她看见“谢安”离她离的那么近,神色和动作又那么的温柔,一下子就安心了下去,不禁破涕为笑道:“胡说。我……我们女人的事情,怎么比得上国家大事?”
可是“谢安”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也叫她觉得那么开心。
她听见“谢安”问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便连忙磕磕巴巴的回答道:“裴……裴瑛。”
“真好听。”这个“少年”眉眼弯弯的将她搀扶了起来,“别担心了,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买了一个新的路由器,大概明后天到,希望换了之后网络能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