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重,不大像行商的人,与他那位看起来瘦弱的父亲看起来并不是很像。
两造对父母官行完礼,知府大人让朱玉念讼词。这讼词写得有些花哨,不像是讼师所写,倒有点像塾师的手笔。常台笙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待朱玉念完,常台笙目光从他脸上轻轻扫过,朱玉竟有些别扭地转过了脸。
这个年轻人应当只是颗棋子罢。
知府显然将这案子看得很简单,且他知道书业这行乃暴利,对于常台笙而言,赔个近千两银子应当不成问题。他遂问常台笙,朱玉所陈是否属实?
常台笙给了个否定的回答,随后看向朱玉:“我认为朱公子恐是有所误会,当日购令尊书板时,钱货均已结清,不存在拖欠一说。朱公子当真与令尊确认过此事情委么?”
朱玉将手揣进袖子里,回驳道:“我父亲如今重病在床无药医,这阵子更是连意识也不清楚了。他如何变成这模样的?不正是因为枉信了常堂主?他病中时时念叨,说常堂主那时称行李皆随船沉了,故而没有足够的银两支付这书板钱,并允诺只要书板子一到杭州,便立即将账结清。可常堂主却迟迟拖着不给,我父亲当时已无积蓄又背着外债,一时急得病倒,这一倒下去竟没起得来。”
常台笙只看着他,没接话,似乎等着他继续说。
知府大人这会儿甚至悠闲地拿过手边一盏茶慢慢喝了一口,看向朱玉,似乎觉得小伙子说得不错,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朱玉遂又面向知府大人,恭恭敬敬道:“草民父亲这边病重,可常堂主转头就将原本属于草民家的千块书板子换了牌记当成自家的来刷印定册,不仅在书市上大赚了一笔,且还赚得好口碑。不知情人的全以为是芥堂所刻,可分明是草民父亲及刻工的心血。常堂主此举之虚伪与冷血,实在是令人不齿。而草民如今只是想讨回这书版金,请知府大人明鉴,救草民父亲一命。”
知府听完,看一眼常台笙:“你说书版金早已结清,朱玉却一口咬定他父亲是因为你拖欠书版金而一病不起。既然两造各执一词,那就以凭证说话罢。”他又问常台笙:“你可有朱家收了书版金的凭据?”
那边朱玉听闻知府开始问凭据之事,陡然站直了身子。
常台笙极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回知府:“当日不仅有收款凭据,更有约定好的书文,说的是板子离手后不论如何使用皆由芥堂来定,再与朱家无任何干系。”她顿了顿,又看向朱玉:“朱公子没有见过令尊手上那份契书么?一式两份,白纸黑字红印信,清清楚楚。”
朱玉说:“谁见过?这本就没有的东西我如何可能见过?常堂主空说无凭,若坚持有这样的凭证,那拿出来看一看便是了!”
常台笙这会儿自然拿不出来,但她倒也没急,只对知府道:“出门时有些急,遂也未想到要带着,不妨改日……”
“改日是什么时候?”朱玉生怕夜长梦多,竟着急地打断了她,连称呼也变得直接:“你是想着一拖再拖最后等我爹死了就不给钱么?”
“朱公子。”常台笙心平气和,“站在这公堂上是要将事情讲清楚,比谁嗓门大脾气躁没有意义。令尊卧病在床的确不幸,但你如此歪曲事实也实在令人心寒。我想令尊若知道你当下所为,恐怕会更伤心。”
她稍停了停,又与知府大人道:“芥堂所有凭据契书,皆由草民夫君代为保管。但他今日去了西湖书院讲学,这会儿并不在府中,若要拿到那凭据,需等草民夫君回府之后才可以。故而还恳请知府大人改日再审。”
这知府平日里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但他从来都是当笑话。什么陈尚书家的公子与芥堂堂主已经成婚之类,这如何可能?堂堂尚书之子如何会娶一书商?!传闻如此不现实,只有市井无知小民才信。
更何况他就从未听陈尚书提过自家公子要娶亲这等事,要此事是真的,他还不得早就送礼了?
朱玉没料她会说这话,忙道:“知府大人明察,常堂主这必定是拖延时间的借口。家父重病在床,实在是急等着用钱,拖不起的。”
知府大人遂对常台笙道:“不如这样,既然你夫君去了西湖书院讲学,那就让官差去西湖书院找他,让他将契书拿来就是。左右讲学这等事,也是早一日晚一日都没甚要紧的,人家父亲却已经病入膏肓,不好再拖了。”他刚说完,便命身边官差速去西湖书院找常台笙正在集会堂讲学的那位夫君,连反驳的机会都没给常台笙。
作者有话要说:常台笙:这真的不是钱的事。
陈俨:听说有人找我?等等……什么叫凭据契书都是我保管?看来要变成夫管严了好忐忑!!
小白:知府大人你真的知道你在找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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