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故乡,上战场,抛热血,弃生死。为的是一忠,还是一义?
一个士兵在前方焦急而趔趄地走走寻寻,我站在原地看着看着便怔了,直到他忙活半天,突然蹲在地上哭得像个找不到娘的孩子。
我颤着脚步走上前,亦蹲下身来:“小兄弟,你哭什么?”
他专心致志地哭着,丝毫不理会我的话。我只觉得他的哭声嘶哑,直直钻入心坎深处,刺得那里铮铮地疼。
我又问:“小兄弟,你们将军呢?”
他越发哭得凄惨:“我们惨胜……可……我……我找不到将军……呜呜呜……”
我扯出一个笑,打心底里不相信他的话,眼神飘忽远望:“小兄弟别说笑了,哪有打仗时候找不到将军的?你且慢慢哭吧,我走了。”
他哭得入了神,我先时还不觉得吵,现在突然觉得那哭声犹如地狱冤魂找我索命,我回头大吼:
“你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娘们似的!丑不丑啊!闭嘴啊!”
他不为所动,哭声嘶嘶,更衬这沙场安静。
姐姐我就算是个娘们我也不会哭。我家谢长风威武不凡,独当一面,统领数十万兵马,想来他是很累很累的,说不定会累得就着沙地睡着了。要真是这样,那他还真的有些任性了。沙地很烫,睡在上面哪里受得了啊……我身为谢长风之妻,哪能辜负他与我定亲时下的定义:“贤良淑德”。我如此一个贤良淑德之人,肯定要耐心唤他起来,先醒醒,咱们回家了再睡。要是他不愿意起来,我还得背着他回去不是?哭啊闹的多费力气,力气用光了我就没法儿背他回家了。
我挑了一条尸体最少、士兵最少的路儿向前方继续走。为什么要挑这条呢,就是为了彰显小姐我不与世同流,不走寻常路。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沙场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许多。我又有些害怕他会冻着,开始大声喊着:“谢长风——”
“嘎——”
回应我的是乌鸦嘎嘎叫声。
“谢长风——”
“嘎——”
还是乌鸦在叫。
我打心底讨厌这种鸟。师父说,乌鸦主凶,不吉利,凡是谁家的病人要寿终正寝,这种鸟一定会提前来报忧。我捡起一颗石子,朝停在枯矮枝头的乌鸦砸了过去,乌鸦“嘎”了一声扑翅飞走。
我突然回忆起当初师父用毛笔赶走乌鸦的情景。后来师父还塞了个平安符给我,说是恐天下会出什么乱子,以平安符佑我平安喜乐。可……这符不该给我啊,该塞给谢长风不是?他征战沙场生死未卜,就算我在这世上安苟地活着,没了谢长风,心不得平安喜乐,身又如何平安喜乐?
四周一具尸体也没有了。平整的沙地上,我借着月光,注意到两道深陷且稀疏的马蹄印。我回头一看,楚青痕没再跟上来。我顺着马蹄印向前走去,路很长,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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