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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们那旮旯的高财主给我的信物!”翁良田揭晓答案。
“这……”东方以巧不懂了。
“不懂是吧?不懂就对了!”翁良田说,“那高财主的儿子,就在十方城做事。他也不知从哪儿听说我要到十方城去,就派人把我叫了去,给了这个牌子,并且还有一封家信。”说着,翁良田又掏了一封信出来。
信,是封了口的。从外面看,自然是看不出所以然来的。但这样的动作,则旁证了翁良田的话,让他的话变得更加可信。
东方以巧说:“不好意思,我还是没懂。”
“嗨,这么明显的事,巧妹怎么就不明白呢?”翁良田说,“高财主托我去看他儿子,是没有给我任何好处的。其实那好处就是,我不是去找事做的嘛,他儿子,将会帮我的忙。”
说到这儿,翁良田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接着说:“到时候,我先不提让那个儿子帮忙的事,显得我施恩不望报。那个儿子如果帮了,就属于感恩图报,皆大欢喜。如果那个儿子没帮,我再提出,不过那样一来,就算是交换了。虽然最终也能找到事做,但人情就没了。”
翁良田这是在主动流露自己的打算和心思。
想知道别人的秘密,就先告诉别人自己的秘密。与此同理。
“可是,”东方以巧说,“那就是翁大哥你一个人的,跟我们并没有关系。”
“巧妹儿怎么这么傻呀,”翁良田说,“到时候你们只管跟在我后面,我不说,你们不说,谁知道我们只是半道才认识的呀!”
东方以巧想了想,感觉还是不怎么可靠,就转头望向吕林兰。
吕林兰当了偌长时间的背景,被东方以巧这一望,就当不成了。
——
此时东方以巧的这一望,从行为上看,是希望吕林兰拿个主意。而从心理上看,则是东方以巧把吕林兰当作了依赖。吕林兰如果仍然不说话,不就辜负了东方以巧的期望了么?
所以吕林兰开口了。问:“那个高财主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叫高朋兴……好像不对,你等我看看啊,”然后翁良田又把那封信拿了出来,看了看封皮上的字,“没错,就叫高朋兴!原来我没记错!”
这其实就是随时为自己的话提供实证。
不过,那封书信,本来就出自翁良田身上。因而所谓实证,并不确实。
如果翁良田所说事情是真的,那么他应该早就把高朋兴的名字记得滚瓜烂熟了,根本不需要临时再来书信求证。
吕林兰再问:“这个高朋兴,在哪家铺子做事啊?”
“缠心坞,”这回翁良田没有犹豫,一口说出并且很肯定,“据高财主说,他儿子在缠心坞混得不错,大小还是个管事。大权没有,小权肯定是有些的。”
吕林兰第一感觉,这个缠心坞的名字,应该是真的。
——
坞,就是一种防卫用的堡垒。通常在水边。另外,水边停船和造船的地方,也可称为船坞。
坞的地形,通常是周围高,而中间较低。这样的地形,其实也跟靠近水边有关系。
此前,吕林兰并没听说十方城有什么大江大河。但人们逐水而居,却又是天性。因而凡是历史悠久的、人口稠密的地方,都少不了水。
排除水边这个因素,坞,也可以相当于院。
三叔土菜馆、梅影山庄、乐滔滔民俗宴、古枫农家乐,怡红快绿……这些,都是吕林兰前世见过的农家乐的总称。
办理工商执照的流程,吕林兰是知道的。第一步要进行的,就是名称预先核准。并且,对企业的名称,还有相关的规定。规定就是,要包括四项基本要素。
第一项要素,是行政区划。说得通俗点,就是地方的名称。
第二项要素,是字号。四项要素中,只有这一项,是个性化的。字号通常由两个以上的汉字组成,如燎原、星火等。
第三项要素,则是行业或者经营特点。这部分内容,需要具体反映企业的业务范围、方式或特点。如汽车配件、办公设备等。
最后一项要素,是企业的组织形式。也就是公司、厂、中心、店、堂等等。
四项要素相加,就得出了现代企业的正常名称。譬如:陕西东岭工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
知识储备到这种程度,一听,就知道“缠心坞”不是什么正规名称。
当然,这并不是把现代标准搬到修仙世界,而是说,“缠心坞”这个名称缺少好几个要素。
有人或许会说,前面说农家乐的时候,不是也有梅影山庄、怡红快绿的吗?
是的,有。但是,请看执照。要么,这两家农家乐根本没办执照;要么,执照上面的名称并不是这几个字。
没办执照,这是农家乐普遍存在的现象。但执照与招牌不符,却比较少见。
执照与招牌不符,说的并不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不符,而是不完全相符。譬如“庆阳市双流县怡红快绿农家乐”,招牌就只写了“怡红快绿”四字。
很显然,仅从“怡红快绿”四个字里,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家经营什么的企业。
因而这样的情况,一旦查到,必然会受到惩处。
——
“缠心坞”,跟“怡红快绿”有点像。
但“缠心坞”这儿,由于世界的不同,根本就不存在执照。
那么,“缠心坞”是家经营什么的企业呢?
其实,只有“缠心”二字,跟“怡红快绿”相似。“坞”字,相当于“院”,指代企业规模了。
“怡红快绿”四字出自红楼梦,是贾宝玉居住的怡红院的匾额。原为“红香绿玉”,贾元春省亲的时候改为“怡红快绿”。
在红楼梦的环境里,无论是“红香绿玉”还是“怡红快绿”,都只是风雅的名称词汇。
然后呢?
清朝的时候,“怡红院”被妓院搬过来做招牌了。“怡红快绿”也未能幸免。
为什么妓院那么喜欢带红带绿,并且相对风雅的名称词汇呢?
是因为“红男绿女”。
看见什么红什么绿,或者红什么绿什么,很容易地,就联想到男女上面去。
——
然后再来看“缠心坞”。
世界不同,文化通常也不同。吕林兰只能按照一般情况去思考。
缠心,并不是一个现成词汇,而是一个组合词汇。
跟“缠心”相似,但又有些类似的,有“揪心”、“挂心”、“牵挂”等等,都与人与人之间的纠连有关。
假如“缠心坞”并不在十方城,而是在十方宫肉,并且一般人还没有资格去,那么,“缠心”指的,很可能就是心魔缠心;“缠心坞”很可能就是一处悟道的场所。
但翁良田口里的“缠心坞”就在十方城里,并且,就按翁良田描述的,像他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同乡,也可以进去找管事,那“缠心坞”必然就不会是什么高雅的地方。
最后的结论是,“缠心坞”很可能是一家青楼。
做出这个结论的旁证是,翁良田找自己二人搭讪,并极力鼓吹,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