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和美美地吃完这顿饭各自走人呢,还是掀了戏台谁都不要再演呢。
元昭阳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韩清瑶要掩盖阵峰金丹长老的身份,用练气二层小仓鼠妖的身份去接近林棉棉。林棉棉身上,的确是有些说不清楚的异状的,这让她很担心,韩清瑶此举,是不是有些别的什么图谋。她是很想揭穿韩清瑶的伪装,好让林棉棉有所防范,不要像现在这般……很喜欢这坏仓鼠的样子!
比起元昭阳怎么想都想不通,韩清瑶几乎是在确定了这兔子的真实身份后,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元昭阳的心思。用了那么贵还有时限的幻元丹和迷情草,总不能只是装成一只兔子来这里蹭吃蹭喝的吧?结合前些年王传莺给王茗儿嵌铁锈石阵困住了人,元昭阳来主峰请自己帮忙的事情,韩清瑶几乎可以有七成的把握,林棉棉可能并不是她自己认为的苦巴巴的单恋哦。那……这就有意思了。
韩清瑶不大想现在揭穿元昭阳。看自己刚进来时,元昭阳那如临大敌的样子,韩清瑶就觉得,很有趣嘛。虽然现在出爪推一两下,说不定这两个笨蛋就能成了。但是……不是很想推呢。
这么多年了,才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在感情方面有共同话题的朋友,韩清瑶有点舍不得。
反正一切也才刚开始不久,就看着她们这样心动而不知,躲藏又靠近,也很有情趣不是么。
原以为这小丫头,像从前的自己,爱恋又迷茫,执着又无路……
没有想到……
真是幸福得让人很羡慕啊……
正在努力啃包子的元昭阳觉得自己可能眼睛花了,刚才她从那仓鼠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慈祥?欣慰?
这……
这包子该不是有毒吧……
假兔爪爪托着啃了一半的黑椒鸡腿包,看了两眼,辣得连连吐舌,却还是坚持着吃着。
毕竟,这是林棉棉说的,阿白最喜欢的包子啊。
说起来,阿白这兔子味觉没什么问题吧?这种又辣又咸的包子,哪里好吃了?简直难以下咽,让猫想要用灵气封住自己的味觉……嗯,还有嗅觉好么!
“好吃吗?多吃几个,棉棉说你爱吃这个。”韩清瑶心里酸溜溜的,一面为棉棉高兴,一面又觉得自己果然是最后剩下来的那个小可怜,看着元昭阳这会儿辣得滋溜舌头的样子,忍不住就使坏变了一根木签出来,又给假兔戳了一个包子过去。
“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地要被我揭穿?”假兔一脸苦大仇深地看向仓鼠,传音道。
“对,阿白多吃几个。”林棉棉一脸欣慰,终于还是幺幺先伸出了友谊的爪爪。
“……”假兔抬头看向林棉棉,转头凝了根一臂长的冰签,给仓鼠扎了一串点心递过去,“幺幺,你也吃,棉棉特地给你准备的。”原本进来看到这些点心,又看到来了仓鼠,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呢,现在吃到了这包子的味道,元昭阳心里一点儿不舒服都没了。
就该弄这些招待这坏仓鼠!
小毛团们的友好往来,终于让林棉棉卸下了心中巨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也从点心盘子里拿了一块出来吃。
小小的包子,掺了绿豆面的包子皮,包的馅儿料应该是红豆沙馅儿的,林棉棉觉得自己现在可以甜甜嘴了。
都是小点心,包子只一口的量,只是包子塞进嘴里,还没嚼两下,林棉棉就觉出了不对,这豆沙里的猪油好像掺得太多了,吃着怎么又甜又腻……
勉强地咽了下去,林棉棉又拿起了一个应该是猪肉玉米的小烧麦,小心翼翼地从一口大的小烧麦上咬了半边下来。
果然,肉咸了,玉米硬了,勉强可以吃,但是绝对不是很好吃。
难道……
林棉棉翻了翻储物袋,一脸抱歉地拦住了从冰签儿上摘了点心正要吃的小仓鼠:“等等,我好像拿错了,这盘点心,不是熊熊做的那盘好吃的点心,是我在她那儿学点心时尝试着做的,不好吃,不要吃。”说着林棉棉又重新取了一盘出来,“吃这个,吃这个……”
说罢,就要把桌上原本的那盘小点心收起来。
“棉棉,你灶房好像有东西烧焦了。”假兔一脸平静地提醒道。
灶房?蒸笼吗?林棉棉也顾不得点心,快速跑向灶房。
元昭阳使用了小三花收自制猫粮的手速,将最先的那盘点心收进了储物袋中,连之前用冰签串给仓鼠的那几个也没漏下。
“你吃不吃?不吃我也收了。”假兔看向仓鼠手中拿着的小饼子。
韩清瑶斜了元昭阳一样,慢慢地把饼子塞进了颊囊里。
“啧……”假兔搓了搓爪背毛,“你们仓鼠都喜欢把食物沾了口水再拿出来吃的吗?”
“里新布新卧解串泥!”脸颊凸了一块的仓鼠说话毕竟没有那么方便了。
假兔摇摇头:“不信。”
要揭穿早揭穿了。
无论是自己,还是韩清瑶,似乎有点儿害怕揭穿对方的同时,自己也被揭穿了。
有点儿,打老鼠怕伤着玉瓶的意思。
灶房间里,什么都好好的,灶下是小火,慢烘着蒸笼里原本为静静准备的早饭。
林棉棉一脸不解地出来,却发现,那个不好吃的点心盘子,空了。
“哦,没烧着啥?可能是我闻错了。”
“哦,你说点心,我吃太快了吗?”
元昭阳顶着一张阿白的脸,觉得说无赖话的时候,简直一点压力都没有。
一旁韩清瑶静静看着,真没想到平日里元昭阳长得好,性子也不错,在大讲堂里教书育人颇有口碑,做起兔来,居然是这样的无赖……
很值得学习的样子。
只是林棉棉的手艺,也未免太寒碜了些……韩清瑶静静地嚼着饼子,干咸干咸的,真的很想吐出来……不过看看还在啃包子的元昭阳,又想了想元昭阳之前说的话,韩清瑶还是含着泪把嘴里的饼子咽了下去。
下次来,再也不是棉棉做的东西了!
元昭阳自是把仓鼠吞饼子,吞得一梗一梗脖子的样子看在眼里。想了想,韩清瑶虽然是个骗子,但是自己也是。至少韩清瑶到现在都还没追问过,自己变作阿白的真正目的,也算是友好了吧。
如此想着,元昭阳用冰签戳了一截寒岩蜜芹递给还在撸脖子的仓鼠。
后者吃了饼子的亏,哪里还敢继续试,连连摆爪。
傻的。
元昭阳斜了韩清瑶一眼,把蜜芹扔进自己的嘴里。
嗯,大小合适,汁水丰盈,清甜可口,有效地中和了之前辣咸辣咸的包子。
不过,棉棉做的包子,就是辣咸辣咸的,也是别有风味。
嗯,就是这样。
卧室里,一只正撕着烤鸡腿肉吃的胖龙猫,冷冷地看着被自己大力关紧的卧室门。
真是没眼看了,两个骗子,一个傻子……
若不是自己是第三个骗子,一定出去掀了那两个骗子的底。
哼!
且不说屋中的静静如何不爽,院中一餐完毕,假兔子和真仓鼠终在传音中达成了协议。
在相互不揭穿的基础上,韩清瑶保证了不会用这个身份,做任何对林棉棉不利的事情。
元昭阳本人都在了,今日肯定是不可能有聊聊小秘密的机会了。
幻元丹和迷灵草那么贵,吃完东西,韩清瑶就很有眼力劲儿地告辞了。
倒是送小仓鼠出去的林棉棉,有些小小的失落。
前两日,小仓鼠提起过族中有一个神识的运转功法,可以用神识看到眼前的人,而不是用眼睛。
并且如果熟练使用这个功法,可以用神识去观察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而不会被发现。
林棉棉初听时,简直觉得,这功法不是为此时陷入困局的自己量身定做的么!
小仓鼠见林棉棉如此感兴趣的样子,便和她约好了,等以后寻个地方,可以与棉棉探讨探讨。
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要是阿白能多除魔卫道一天就好了,自己可以和幺幺多聊一会儿,还能顺便学了那功法。勤加练习的话,说不定明日去元师姐的课上,就能用的上了。
韩清瑶平日里跟着杜一溪,是多敏感细心的人,林棉棉此时的小小纠结,又怎么会看不到。
院门口作别,小仓鼠不让林棉棉再往外送,反爪拍了一根玉简在林棉棉。
没条件探讨,你就自学成才吧小姑娘。
小仓鼠慢吞吞地走了,挥一挥爪,不带走一片云彩。
林棉棉神识一探,心中一喜,赶紧地把玉简塞进了储物袋里。
院门口的事情,假兔自然也看见了。
等林棉棉回来,假兔状似无意地问了问,仓鼠临走时塞给她的东西。
林棉棉自是三言二语岔开了去,气得元昭阳差点没绷住,把毛又炸了。
这些天,林棉棉对元昭阳的诸多躲避,已经让她憋了一肚子的气和委屈。
从一开始的就要在你眼前晃晃,看你好意思忽视我多久。到后来的你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你了。再到最近的,上课了,你课总是要上的吧,就不信你上课还对我如此避讳。
事实打了小猫咪的脸,左一下,右一下,一下又一下……
就是忽视,就是不理,上课了也不看你,今天你的课都不来上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原本,装作阿白的计划,虽然已经在实行中,但是元昭阳始终没有勇气做出最后一步。
可今天林棉棉居然没来上课,元昭阳实在是忍不住了。
今日上午的课程,是讲灵气的灵活运用。
好吧,这课程,林棉棉以前是听过。
可元昭阳看着下面的弟子们,心里就是有些过不去。
正好,灵气的灵活运用,是堂理论与实践结合的课程,元昭阳上了一会儿,就让他们两两去实践了。
吞了幻灵丹,熏了迷灵香,一鼓作气地来到了这里。
其实在进来看到桌上的东西时,元昭阳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些天,林棉棉早出晚归泡在观世堂里,就是因为韩清瑶吗?
韩清瑶这个家伙,不是天天都在搞护宗大阵么……哪里来的时间去泡在观世堂里。
韩清瑶这样故意接近棉棉,究竟是如她所说,只是一场巧合生出的不得已的善意谎言,还是别有目的?杜一溪又是不是在其中有所牵扯……
以元昭阳这些年在五行宗,对杜一溪和韩清瑶的理解,又不觉得她们是会对棉棉起坏心思的人……
但是……果然还是相互揭穿吧。
元昭阳在韩清瑶走后没多久,就开始有些后悔之前的那个约定了。
只是就在元昭阳准备措辞时,耳朵尖突然被人轻轻地摸了一下。
抬头,是久违的,林棉棉温柔的笑脸。
“平日里你那么挑食,刚才吃了那么多难吃的包子,是在幺幺面前给我撑面子吗?”林棉棉浅笑着点了点假兔的额头,“你呀,快把这个喝了,一会儿舌头都咸麻了。”
一小碗浅绿色的蜜芹汁被放到了假兔的面前。
元昭阳趴在碗边,低下头,慢慢地舔了起来。
“甜不甜?”
假兔点点头。
“那多喝点。”林棉棉稍稍端起碗的一边,方便小兔兔喝得方便一些。
蜜芹汁很清甜,棉棉温柔细心的动作,却给这碗甜汁,添了一大勺酸……
元昭阳慢慢地喝着,明明心里的酸,已经慢慢盖过了口中的甜,却依旧不愿意停下来。
而之前刚刚生出的,想要毁约的念头,也随着林棉棉轻轻摸了一下假兔耳朵的动作,一下子散了。
贪恋……
那想要独占的心情,像是发酵一般,涨到连元昭阳自己都无法控制。
无法控制心情的,又怎只是元昭阳一个。
韩清瑶回到主峰地下时,却意外地发现,杜一溪也在。
这两年,护宗大阵没有出现新的崩塌事件,所以也不必像前些年那样,韩清瑶没日没夜地修,杜一溪没日没夜地输送灵气,两人日日夜夜地耗在大阵里。
随着大阵修复得越来越好,需要杜一溪输送灵气的情况越来越少,最近这半年,更是一次都不曾有过需要。于是杜一溪来的渐渐少了。
此时日头虽已高悬,不过距离午时尚早。算来,不应该是宗主躺在床上冥想,或是倒在躺椅上沉思的时候么……
“幺幺,你去林棉棉那儿了?”杜一溪靠在专用软塌上,垂着眉眼,轻轻地抚着手上的茶杯,眼睛看都没看韩清瑶。
“嗯。”小仓鼠点点头,就要往阵法里走。
杜一溪却是没停了提问:“你这几日,去观世堂,也是找她?”
小仓鼠止了步子,看向杜一溪,只是却依旧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只又点了点头:“是。之前你不是一直担心她整日在观世堂里会有什么问题么,我就去看了看。”
“所以你看出什么问题了?”杜一溪的声音不见任何惊喜。
“没什么问题,她就是在里面看看书。”韩清瑶既然与林棉棉说了自己的秘密,当然也不可能把林棉棉的秘密往外说。
就算是杜一溪……
也不行……
不,应该说,正因为是杜一溪,所以绝对不行。
“你……用这个样子去找她的么……”杜一溪说话的速度慢了下来。
“对啊。之前棉棉在主峰见过我人形的样子,不过没有见过我这个样子,想要去探探情况,当然不能用人形去。”小仓鼠顺了顺脸毛,有些疑惑,“你今天怎么了?还在担心棉棉的事情吗?她在观世堂不过是闲来看了些杂书,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是每个细节都会有不可控的发展,你不要太大压力了……”
韩清瑶只当是之前林棉棉在金丹雷劫中受伤的事情让杜一溪心事太重,温言劝道。
却不曾想,这劝,还不如不劝。
杜一溪终是抬起了头,却是深锁了眉头:“你和林棉棉,已经熟到称呼时,连姓都能忽略了吗?”
“还好吧……她也叫我幺幺啊。不是……挺公平的么……”小仓鼠低下头,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