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午饭小憩了一会,鸣芳就进来禀报,说是选出的几个工人管事已经在外院候着了。
林倾宸请他们到前厅说话。
一共来了五个人,两个妇人,三个男子,其中就有石头父子俩。
众人见过礼之后,石头拿出一张纸,鸣芳上前接过送到林倾宸面前。
林倾宸打开一看,字体只能算是能看懂,不过胜在干净整齐,可见誊写之人也是用了心的。上面罗列了留下的四十五人的一些资料,大体就是姓名、年龄以及家庭成员关系。下面又进行了汇总,将男女分开统计。一共是二十个男子,二十五个女子。
“这是你写的吗?”放下手里的东西,林倾宸问石头。
石头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说道:“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跟着私塾先生认过几个字。”
林倾宸笑着说道:“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又见众人很是拘束的站在那里,就让他们都坐下,开始唠起家常来,问了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舍弃家园到洪州来,以后还有什么打算等云云。
众人见她态度和蔼,也没有那些贵夫人或是官太太的大架子,神情也慢慢放松下来,开始诉说各自的遭遇。
林倾宸问这些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是有些事也要他们自己想通才行,要是自己强加给他们,反而会有抵触心理,所谓攻心战之一大概就是这样吧。
等众人知道林倾宸替他们承接了军服和被褥的差事之后,一时之间有些懵了。一是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二是因为这种事情他们想着就觉得不可能,尤其是这里还有从未拿过针线的男人。
“夫人,这……”其中一个男子面露难色。
林倾宸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问道:“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地里能种什么吗?即便是种下去了。你能保证立刻吃到嘴里吗?人生来不是什么都会的,学不学看你们自己,机会摆在你们面前,要是这样还饿肚子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大家都是做惯了农活的,哪里不知道季节对农活的限制性,只不过乍听到要大老爷们去拿针线,无论是从技术上还是从心理上都有些难以接受,又见林倾宸发话让他们自己考虑,当下就告退出来。走到距离前厅听不见的地方小声商量起来。
“文夫人说的没错,眼下不是种地的时节,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地。还是顾着这张嘴要紧。”石头爹率先说道。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但是人不笨,从林倾宸的举动可以看出来,她对石头比别人多了几分关注,他也不指望别的。只要石头办差能入了这位夫人的眼,别说让他拿针了,就是让他绣花他都愿意干,这可是给孩子奔前程的事儿,他不能把夫人的一片好意给浪费了。
另一个叫做洪旺的男子也不住的点头,“石头爹说的对。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解决温饱问题,知州大人虽然给灾民拨了一些粮食,我们也能每日喝两回薄粥。可是这种日子也不是常有的,谁知道哪天就断顿了。还是要靠自己双手挣才吃着舒心,横竖就是学针线,又不是拿刀上战场,要是这点苦都受不了。也对不起家里的老婆孩子,更对不起文夫人的一片苦心。”
那两个妇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反正乡下女人,哪个不是在农闲的时候做些针线贴补家用的,对她们来说,做这些活反倒是比下地干活要轻松许多。
石头站在一旁始终都没有插话,他来的时候,爹娘千交代万嘱咐,一定让他改改火爆的脾气,这可是给众人解决温饱的事情,马虎不得,要是他再像那天一样出言顶撞文夫人,断送的可是几十口人的救命粮。
不过,他对这位文夫人也很好奇,看她的年龄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但是那两只眼睛里闪烁的耀眼光辉好像能安抚人心一般,给他烦躁无助的心里注入一股清流,又像是在水里沉溺将死的人遇到一叶浮木一般,带给他一丝生机。从她在曾府门前说出那番点醒他们的话,又答应给他们指一条生路时,他就知道自己遇到贵人了,惶惶过了三天,他和伙伴们聚在一起猜测,想过她可能会买他们到府里当下人,也想过她可能随便打发他们去文家名下的任何一个铺子打杂,可是却没想过她居然要让他们拿针线。他当时不是懵了,而是想笑,可是爹爹在背后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他这才憋着一股子劲儿,将心里的可笑想法压了下来。至于她说的给幽王属下的士兵做军服,会遭人唾骂的事,他们连想都没想过,朝廷和皇帝对于他们来说,仅仅代表着沉重的苛捐杂税,天灾**之后对他们的不管不顾,让他们被迫离乡背井的幕后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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