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给爹顶罪,哪怕是杀头的罪名。
“大人,赖小哥实在是至孝之人,恳求大老爷饶了他爹吧!”群众有人哭着跟着求情了。
“是啊,大人,赖三本就是祸害,死了便死了,他爹这是为民除害啊!”另一个老者眼眶红红的也要求情饶了赖三爹。
陆陆续续,很多围观的百姓,自动给赖三爹求情。
秦大人冷冷的看着宋县令如何收场,人命关天,杀人偿命,这是大明铁一般的律例,如此案例,别说一个小小的农户,就是京城里的官员,若是证据确凿的杀人者,也得偿命,除非你年过七旬。可饶你不死,改为居家圈禁,但今天的这个老者,即使年纪大了,也远不到七旬,他是死罪难逃。
宋县令他不是喜欢收买人心的吗?如今所有围观的人,机会全部跪下来,替赖三爹求饶,我本府倒是看看,他还怎么获得人心?
也让上原的百姓看看,他宋县令是一个铁石心肠,罔顾百姓愿意,也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去死,为的不过是他的政绩,一个命案若是没有破,县令失职,若是命案破了,杀人者却无罪释放,哼,县令就不是失职这么简单了,而是撤职查办了。
“诸位,大明律法说的很清楚,杀人者死罪,不论你处于何种原因,你只要杀人,就准备好偿命,这是对人命关天的敬重。若不然,谁想杀人,只要胡乱说他怎么怎么祸害他人,不就可以随随便便杀人了么?那样的话,那不是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了么?”
县令见到秦大人的阴冷目光,便不想再深究了,他过来的目的很明显,是找自己茬的,若是赖三一案不能顺利破了,他便能给自己按上失职罪名。
哪怕自己今天看出赖三爹有问题,但他既然在没有动刑的情况下,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杀的儿子,自己就成全了他的意愿。
从上次勘察现场来看,必定有高手才能吊起赖三那个体型彪悍的男人,不然哪怕是赖三亲爹跟他读书的儿子一起合作,也一定不能吊起来那个赖三。还是在赖三没有死的情况下,一般人是根本做不到的。
如此,这个案子实在是很难找到凶手了,但自己能肯定的是这个赖三的爹必定知情,也许他是被人恐吓,也许他是得了不能说出来的好处,毕竟他家里还有一个需要银子读书的小儿子。这是他的软肋。
而自己又不能当众刑审一个老人,既然如此,自己不如随赖三爹的愿,有人主动认下杀人的罪,还言之凿凿的,谁还能拦的住?
“大人,赖三可是我们上原公认的祸害啊!他死了本是罪有应得,如何还能让赖三亲爹偿命啊!”
有义愤填膺的群众,听了县令的话,忍不住的站起来,发出感慨。
有一就有二,不少的百姓也跟着站起来,痛斥赖三种种恶行,表示赖三罪该万死,赖三爹是为民除害,不该有罪。
秦大人看着这么多激动的百姓,心里很是得意,宋县令啊宋县令,本府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你若是顺利民意,本府就能用大明律例撤了你的职,你若是顾着大明律例,这些百姓一定怨恨你心狠手辣,为了一个上原祸害,竟然杀了一个淳朴老农,为的仅仅是你头上的乌纱帽!
“学生多谢乡亲们!你们不要为难大人了,大人也有大人的难处,虽然说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但大明律法,杀人偿命。
要是大人为了顾全情义,放过我年迈的爹,大人就会被牵连了。学生只是恳求大人,能让学生替了我爹,如此,大人不必为难,学生也不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爹赴死,大人,学生愿死罪!”
赖三的小弟弟,赖尹哽咽着,一边跪谢围观的百姓,一边恳求替代自己父亲的杀人罪。
县令看向赖尹的眼光,复杂幽深,如此学生,当真是好本事,一边用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经义堵自己,一边又用如此感人肺腑的话来蛊惑围观百姓,显得他一个至孝之人,为了大义,为了孝道,宁愿赴死。
若是自己真的答应了他,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糊涂判官,大明从没有替代杀人罪的说法。若是不答应他,便显得自己这个县令,罔顾民意,甚至可以被人想象为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也得心狠手辣的杀了这个年迈的老者一样。
结果,随着赖尹的一番话,不少刚刚赶来的学生,也挤进来跪下求情。
“大人,赖尹勤奋向学,去年刚刚过了童试,今年还等着县试府试院试之后考中秀才,报答他爹多年的养育之恩。大人可不能真的答应了他的替罪请求啊!
还有,赖尹的爹更是一向敦厚淳朴,难道就因为赖三一个祸害,一定要他如此偿命么?难道祸害不该除,难道好人一定要偿命吗?如此天理又何在?”
宋县令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个为赖尹出头的竟然是自己看好的郑经,他这番话下来,一起赶来的学生,纷纷点头附和。
郑经虽然已经是秀才几年,但对于赖三弟弟赖尹,还是知道一些的,主要还是赖三在上原太过有名,这才让人对赖尹有了印象,谁也无法想象,一个赖三这样的彪型无赖还有一个如此眉清目秀的读书人的弟弟。所有认识赖三的人,都为赖尹鞠了一把同情泪。
如今得知赖尹如此勤奋学生,如此至孝学生,为了替爹顶罪,宁愿放弃多年苦学,委实叫人敬佩不已,若不能为他仗义执言,还读什么圣贤书?
县令大人教导自己的时候,不也是让自己遇上不平事,就得仗义执言的么?
赵子诚也追了过来,自己最好的那些学生,纷纷要为赖三说情,自己如何能不闻不问?
看向县令满脸便秘的脸,赵子诚忽然觉得赖三的案子看似简单,其实更难判定。
虽然有现成的认罪的凶手,但此凶手却是百姓眼里的淳朴敦厚之人,而他的儿子赖尹更是至孝的为他顶罪,若是自己说的话,这个赖尹真想孝敬他爹,为他顶罪的话,就不应该让他爹出来认罪,他自己一早过来认罪不就没有替罪一说,他爹哪怕在他之后过来认罪,县令也不会如此为难。
如此说来,这个赖尹不过是欺名盗世之徒,可惜郑经这样耿直的学生,如何能体会他这样的隐藏心思?一般人都会称颂他的孝道,郑经到底年轻,看不出来,涂有血性。
不过这似乎可是县令大人期盼的血性呢!没有想到县令大人鼓励教导出来的血性学生,反过来叫他自己为难了。
堂上的秦大人一脸的阴冷,看起来对县令极为不满啊!县令如今可真是左右为难了。
“对不起,大人,下官没有教导好学生,让他们在县试在即之前,还跑出县学,郑经,姚顾,你们还不都跟着我回去好好读书,这个案子,自有大人定夺,你等还不跟我回去读书?”
赵子诚首先对着秦大人无声行礼,然后对着县令行礼致歉,赶紧把郑经这些个血性学生带回去再说,这个案子哪是如此简单的?
那个老汉看似敦厚,看他看着他儿子口口声声要给他顶罪的时候,竟然一句拒绝的话都不说,实在是诡异之极,一般人的爹看到自己读书的儿子要给自己顶罪,还不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