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芹趴在地上老半天没有动静,周梅花吓得嚎啕大哭。周春亮正在气头上,一听更是心烦,把周梅花也扔到了地上。
周梅花扑倒薛水芹身上去叫她,一下摸到了满手血。
周家又经历了大半个晚上的忙乱,薛水芹最后流下了一个三个月的孩子。
周晚晚茫然地躺在漆黑的夜里,脑子一片空白。周水芹流走的这个孩子,应该是前世的周铁柱。
前世。周晚晚对周铁柱没有任何好感。他欺负打骂她和周阳,帮着薛水芹笼络周春亮,让他更加漠视甚至憎恶他们兄妹。
他们没有任何姐弟之情。
可是。周晚晚还是大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睡……
又是一个周末,太阳热得把地上照得白花花地直晃眼,小麦已经压了圈,马上就能收割了。周阳上午去生产队压打谷场。下午没活,他准备去山里打草。周晨和沈国栋一早就已经过去了,墩子应该也在那。
“三乐,下午你替你二伯去生产队看牲口,他胳膊疼得伸不开。又犯毛病了。”周春亮难得主动跟周阳说话,一句多余的都没有,就是让他干活。
“不去。”周阳扎好裤腿。看都不看周春亮就往外走。
“三乐!”周阳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周春来大声叫住了他。
周阳回头看他。等着他说话。周春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摆了摆手,“没事!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周阳走出周家的大门,周春亮指了指周春来,气急败坏地长叹了一声。
周阳刚走出屯子,周霞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不顾一切地拦住了他。
“大哥!我知道你恨我,你们都恨我,看见我就烦,那你就让我跟囡囡换换吧!让我去,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保证让你们眼前清净!你们就能当没我这个人了!我也不用遭罪了!我撑不住了!我真撑不住了!我就要死了!你救救我吧!”周霞越说越急迫,抓住周阳的衣襟,几乎语无伦次。
周阳缓慢却坚定地从周霞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襟,“你好好说话,这么没头没脑地说得都是些啥?”
“那家人下午就来了,让他们把我带走吧!大哥,你看,你看看我身上的伤,我活不下去了呀!”周霞撩起袖子给周阳看她胳膊上一块一块的青紫,新旧交替,还有几道溃烂的伤口已经流脓。
不看身上,周霞只头上被薛水芹打掉的那块头皮就够恐怖的了。
那块伤口这么久了还没长好,一块长长的伤疤,从额头越过发际线一直到头顶,在头顶正中央紫红色的一块,想用头发遮挡都不行,只能那么明晃晃地晾着,让周霞整个人显得丑陋又可怖,看一眼心里就满满的违和感。
“别叫我大哥,从你害死我妈那天起,你就不是我妹子了。”周阳平静地绕过周霞,迈开步子就要走。
“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你别不管我!你要是不管我,我就真的得死了!大哥,我小时候你天天抱着我,跟我说谁欺负我你就揍他,啥好吃的你都留给我吃,你和二哥抬着我坐花轿,过年还给我做冰灯,你都忘了吗?我真的知道错了呀!我错了大哥,你别不管我……”
周霞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坐到了地上。
周阳的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转身回到她面前。
周霞看周阳回来了,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周霞,人活着,活得好坏,全靠自个。你看咱屯子的大玲子,她比你大一岁,也有个后妈,她爹也不管事儿,可是你看她,不止自个在家里立住了,还把她弟弟护得严严实实,让她后妈想磋磨他们都没法下手。”
周阳蹲下来,平视着周霞,语气温和,却不带什么感情,“你要想活出个样子来,我可以帮你,我去跟队长说情,让你像大玲子一样,到生产队干活去。你年纪小,队长也不能让你干啥重活,就是拿最末等的工分,也够你一年的口粮钱了。你自个挣钱吃饭,家里谁都没资格再支使你,你不用伺候他们,也不用受气。”
周阳看周霞并不赞同的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你要想不受气,就能不受气。全看你自个敢不敢豁出去,你好好想想吧。”
“大哥,”周霞死死地抓住周阳的衣襟,如同攀住溺水时的那根浮木,“我想回去跟你们过,你让我回去吧!以后就咱仨好好过日子,还跟以前一样,我一定啥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周阳把周霞的手拽开,站起身来,“我还是那句话,你在我心里已经不是我妹子了。今天跟你说这些,就是看你可怜,换成别人,我能帮也是一样帮。别的你就别琢磨了,我们仨都不可能让你再认你了。”
周阳转身,背对着周霞大步走开,“去生产队干活的事你好好想想吧,想去就跟我说一声。”
“我不去!凭啥我去累死累活,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你装什么好人!你不认自个妹子!你黑心肝!”周霞彻底没了被周阳认回去的希望,开始无所顾忌地发泄。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那个小崽子摊上!我跟她比差啥了!?你们都向着她!现在她又要去当城里人了!凭什么!凭什么!”周阳歇斯底里地冲着周阳的背影大喊。
周阳猛地转身,几大步就冲到周霞身边,把坐在地上的她一把拎起来,“关囡囡啥事儿?!你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去当城里人?快点说!!”
周霞被周阳吓得呆住了,一时哆嗦着嘴话都说出出来。
“赶紧给我说明白了!这里头有囡囡啥事儿!?”周阳几乎是摇晃着周霞在吼了。
他心里忽然生起一种非常不安的预感,像是有一场巨大的灾难就要来临,将会破坏掉他最重要最宝贵的一切,而他对这场灾难却一无所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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