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妖言惑众,死不足惜,杀!”
校尉踟蹰片刻,终究是命了人来,一个神弓手就位,手持牛筋长弓,片刻之后,飞箭离了弓弦,只在下一刻,那在禁区内的博士骤然射倒。
杨同知将目光瞥到了一旁,背着手,对此视而不见:“再有人敢靠近,也照此例,如今灾情紧急,确实不该继续耗下去了,预备稻草和火油吧,这里是瘟疫之源,舍这数百人,金陵的军民百姓就多添一些活下去的希望,今夜预备引火,将这里烧个干净。”
杨同知说罢,面上带着诡异的笑,他的眼里,仿佛已经开始倒映着熊熊火焰,像是下一刻,便可将这一切令自己所厌恶的东西付之一炬。
…………
县学里已经炸了锅。
有人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慌乱地道:“不妙了,秦博士被官军射杀了。”
陈凯之将县学当做了临时的医馆,如今他在灾民之中,已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陈生员已经成为活命的希望,尤其是陈凯之下了药之后,次日便药到病除,治好的人,十之七八,这活命之恩,哪个心里不存感激?
秦博士是陈凯之叫去的,他大致预料到金陵内外,疫情肯定已经开始蔓延了,现在这里已经找到了救治的方法,自己还是及早出去为好。
可是秦博士的噩耗传来后,陈凯之一下子从方才的飘飘然里,变得震撼起来。
自己也曾在县学里听过秦博士讲课的,这秦博士平时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可是对待自己还算不错,现在想到不久之前,还和自己说话的人,如今却已成了冰冷的尸首,陈凯之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凯之不是畏惧,而是愤怒。
“官兵为何射杀?不是早就交代了,让秦博士不要越过禁区吗?”
“秦博士没有越过禁区。”
事有反常即为妖,直到这时,犹如一盆冰水直接灌顶,陈凯之彻底地清醒和冷静下来。
这县学的院子里,已经开始嘈杂起来,方先生和秦博士也是相熟的,此刻气得跺脚,这些方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灾民,现在也变得惶恐起来,交头接耳。
那见人就高谈阔论的吾才师叔,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陈凯之闭上眼睛,他能体会到其他人的恐惧还有愤怒。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掺杂这样的情绪,大风大浪,他都曾见识过,要活,就必须冷静。
官兵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吗?理应不会,秦博士乃是读书人,只要他不越雷池,官兵何必触这个霉头?
理论上来说,只要疫区的人宣称这瘟疫可以救治,就算不信,如今天瘟理应已经开始蔓延开来,也会有人想要试一试,毕竟,想要检验结果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
可是……对方却是想让疫区中的人死。
是谁……如此想要疫区中的人杀之而后快呢?
陈凯之眼帘一抬,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又在这时,有人匆匆而来:“官军……官军在疫区外搬运稻草和火油,不妙了,不妙了,他们……他们这是想要将我们都烧死啊。”
整个县衙里又骤然沸腾了,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滔滔大哭。
杀人灭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