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头发都得长虱子了。
“嗯,是该去洗洗了,要不然你就快变成女混混了!”看她两手空空就准备去梳洗,燕陌哑然失笑,转身在里屋取过装衣物的包裹,朝她扔了过去:“你该不会打算这么空着手去梳洗吧?”
“呃,谢谢!”胭脂窘着脸接过包裹,赶紧冲出门去。
房内的燕陌见状,笑得更加灿烂,哪里像一夜赶路未眠的人?
事实上,当燕陌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户口退出了房间,时辰已近黄昏。不是要赶路的吗?胭脂呢?从床上猛然坐起,他起身推开了门,发现胭脂身着枣红色的小袄,黑亮的发丝披了一肩,趴在外屋的木桌上睡得正浓,右手紧紧地抓着剑,保持着随时都能出招的架势。
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就连熟睡时也不忘记要保护他。燕陌脸色一柔,撩开她散在肩上的乌黑发丝,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又极其小心地取走她手里的长剑,将她轻盈的身体抱了起来。想是她睡得太沉,竟未被他的动作吵醒。
燕陌笑了笑,将她安放在了床上,为她脱去靴子,拉过还暖着的棉被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床边自言自语地道:“安心地睡吧,就是赶路也不急着这一刻。我一定会将你带回雾烈。”
他就这样安静地守着她,不觉得累,亦不觉得饿,看着她憔悴削瘦的脸在睡梦中显得如此安祥,听着她平静的呼吸声,感到极为惬意。哪怕是她的眉轻轻皱了一下,他也觉得那是美妙。她算不上美,却自有她动人的地方,比如危险来临时,她能勇敢地站在他的前面,那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能做得到的。十二皇弟好眼光,现在的雾烈国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位坚强勇敢的皇后。
她睡得并不安稳,做了梦,梦见了那场惨烈的战争。她看见娘亲与爹爹拼了命要救自己,却被凶狠的士兵砍倒在地,鲜血直流。她看见明晃晃的刀朝自己砍来,以为自己要死了,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却看到一把闪着绚丽光芒的长剑隔开了当头而下的刀锋,割断了那个士兵的喉咙。她吓得退后了一大步。长剑的主人有着一张白晳的面孔,目光精锐,冲她笑了起来,很温暖。
“你……你的剑……很漂亮!”她用稚嫩的小手指着他手中的闪亮长剑,结结巴巴地说。虽然他的剑也溅着血花,却并不让她感到害怕,那种感觉很奇异。
“小丫头,剑是用来守护需要我们守护的人……”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惊恐地看见从他身后砍下来的刀,来不及叫喊,来不及哭泣。他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已然倒在她面前,吐了好多血,整张脸痛苦极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士兵正站在他身后,手中的军刀正嘀嘀嗒嗒地滴着血,那是他的血;紧接着这个士兵又被赶来救援的几个士兵一阵乱刀砍倒。
她睁大着了满是恐惧的双眼,伸着颤抖的小手,抓住他大她许多的手,多么希望他重新站起来……
慌乱中,来了好多花脸的还带着伤的士兵,惊叫着将他从地上抬了起来,一边抵抗追兵,一边后退。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被抬走。他的剑和他的人躺在一起……
她的耳朵里全是兵器交鸣的声音,然后一切静了下来,剩下的是断壁残垣,冒着灰烟。同她一样失去亲人的人们哀嚎着,痛哭着,声嘶力竭。她坐在已经断了气的娘亲与爹爹旁边,哭不出来,因为她亲眼目睹了以血泪和生命作为代价的战争有多么残酷。
“剑是用来守护需要我们守护的人!剑是用来守护需要我们守护的人!”她陷入梦境,嘴里呢喃着同样一句话,反反复复。
她是做什么奇怪的梦了吧?靠着床柱休息的燕陌被她的梦话扰醒,看着她不断嚅动的双唇,摇晃得厉害的头部,还有试图抓住什么东西的双手,赶忙左右拍拍她的脸,道:“胭脂,胭脂,你醒醒……”
被拍了数次,胭脂感到脸颊上传来的温度,从梦境中脱离出来,睁开双眼,只见燕陌坐在自己面前,再一看自己躺在床上,一骨碌便坐了起来。她怎么睡在床上了?糟糕,不是午时后就得赶路么?环眼一看,房间内正燃着灯烛,昏黄昏黄的,看样子天已经黑了。一把掀开棉被,赶紧下床,忙着将靴子套在自己脚上。“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