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回消息,的确有一条小路直接通到淮水南岸,水面上也有现成的木筏,只是上游不远处有一队齐军驻扎,需要行动特别小心才行。水面上空旷开阔,比不得树林中,如果被齐军发现踪迹,只要乱箭齐发,就必死无疑。
拓跋宏想了一想,招手叫那士兵上前,对他低声吩咐了一番:“就这么安排吧,这是故人用过的方法,朕今天就学他一回。”
淮水边的齐军人数并不多,那些人马也归萧坦之统帅,专门为了防范拓跋宏趁夜悄悄渡河,才没有回援合围。
此时正是一天中夜色最深沉的时候,山谷中传来一阵喧哗嘈杂声,警醒的萧坦之立刻派人去打探,接到的回报说,拓跋宏手下的兵卒因为抢夺水源口粮而大打出手。萧坦之大喜过望,暗暗想着先让他们自己打个两败俱伤,天亮时再带人冲进山谷里去,如果能生擒大魏皇帝,他的官职爵位还可以再上一层楼。
萧坦之命士兵养足精神,等待天亮时冲进山谷。
而淮水岸边,齐军营地的上游处,也出现了一拨魏军,大张旗鼓地砍树造筏子,准备渡河北归。齐军的统领几次派人去查探,都说那拨魏军不过一百来人,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越是看起来普普通通,越是让人不敢掉以轻心。齐军统领不准手下士兵出战,只叫人盯紧了这些人的动静,别让他们真的渡河逃走。
天色蒙蒙亮时,萧坦之集结士兵冲进山谷,却发现拓跋宏早已经不知去向。夜里抢夺水源口粮的闹剧,不过是十几名伤兵故意放出的声响。
萧坦之顺着来不及清理的足印,一路追踪到淮水岸边,那百余名魏军还在大声吆喝着伐木造舟。夜里没有光亮时看不清楚,此时齐军统领才发现,那一拨魏军总共只砍倒了一棵树木,将树干先砍成木板,再把木板斩成小段。整夜连绵不断的伐木声,也是用来吸引齐军注意的幌子。
在清早第一缕金色辉光下,载着拓跋宏的木筏,已经行驶在河心上,眼看就要靠近对岸。就在齐军狐疑不定地反复查探那些伐木造船的魏军时,拓跋宏带着余下的人,在下游抢来了木筏,悄无声息地分散渡河离去。
气急败坏的萧坦之派水军渡河去追,可清晨河面上弥散着雾气,不知道那只木筏上的人才是拓跋宏。无奈之下,他只能再命人从岸上乱箭齐发。如飞蝗一般的箭雨洒落在江面上,几乎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木筏却如轻盈的飞鸟一般,在这箭网之中穿梭而过。
正在此时,齐军大营中突然腾起冲天的火光。上游处的魏军没有渡河,而是把那些斩成小段的木料堆放在营地近旁,浇上随身携带的烈酒,点了一把火。这些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给拓跋宏渡河争取了时间。只要能顺利到达河对岸,便会另有魏军接应。
萧坦之气得直瞪眼,却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指挥手下的兵丁先救火再说。他心里清楚,等到这边的火势扑灭,拓跋宏早已经鱼跃深渊、真龙入海,必定抓捕不到了。
洛阳城内,冯妙静养了三、四天才能起身,幸好背上都只是皮外伤,没有损伤到筋骨内脏。一连趴了几天,手脚都有些虚软,冯妙走到桌案边,拿起一支笔拈在指尖上,手却有点发抖。她微微笑着摇头:“连笔都拿不动了,怀儿一天大过一天,恐怕没多久也就抱不动他了。”
素问有些嗔怪地说:“娘娘可真是的,非要拼着性命挨这三杖,有什么话不能等到直接跟皇上说呢?”
冯妙仍旧只是摇头:“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啊……”她知道拓跋宏不喜欢冯清,恂儿这孩子也显得见不是做皇帝的好材料,可在这南征的当口上,拓跋宏仍旧没有废后废太子,为的便是笼络住那些守旧的老臣们。
冯妙忽然想起件事玉叶腰间的金粉色钱袋,搁下笔对素问说:“正好想起件事来,我想自己解决,不劳烦皇上分心。”她把从前的几桩旧事,略略地跟素问说了一遍,虽然上元夜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年光景,最可怕的事情也并没有发生,可冯妙讲起这段事,仍旧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素问听得连连冷笑:“世上竟然还有这样恶毒的人,真应该让她自己尝尝,被七八个男人围住是什么滋味。娘娘打算如何出这口气呢?”
冯妙慢慢地说:“对付恶人,无外乎三种方法,第一种便是小惩大诫,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以后再不敢这样胡来。第二种便是以牙还牙,她怎样对我,我便一模一样地还回去,让她讨不到任何便宜。可这两种方法,对这位皇后娘娘都不管用,我已经给过她许多次机会,她都不知收敛悔改,我只能用这第三种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