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弘文碰了碰他的胳膊,淡淡道:“这事儿,可不好办啊!”
赵璟琰苦笑连连,声音微颤道:“岂止不好办,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她……哎……”
心底有些涌上后悔。
她一门心思掩了真容混迹于内闺,他为了兄长的千秋大业,利用老祖宗,恩威并施将她请出山,这会又要……
谁不知太医院连着宫闱,朝堂,最是龌龊无比的地方,一个不慎,就能步钱宗芳的后尘。
她虽然聪慧无比,精于算计,到底年岁尚小,不知深浅。
而且作为女医,在宫中行走,面对的是后宫形形色色的人,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步步为营,若不慎得罪了哪位贵人,那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赵璟琰浑身透出凛冽之势,抬头望了望天,眼中有一抹疲倦。兄长啊兄长,你可知惟有此人,此心,是我不愿意违拗的。
初见她时,江南青石路,那一回他甚至未曾见过她的真颜。
再见时,金府治病,她一双幽深清寒的眸子,令他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寻寻觅觅,未曾想她竟是顾府痴傻的六小姐,大族千金装疯卖傻,夹缝里求生存,只为苟活于世。
然而,他终究是看错了她。随着两人一次次的交手,他才发现,她的苟活,是因为心中存了大志。
从她身上,他恍惚见到了自己,放荡不羁,膏梁纨绔的皮囊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志存高远的心。从那时,这个女人便入了他的心。
蒋弘文深看了他一眼,心中涌上浓浓的无奈。
一路来,赵璟琰对顾六的心思,他清楚的看在眼里,此次若不是宫中那位惊险万分,他绝不会冒险,将她置于众人目光之下。
“亭林啊,实际上她就算不入宫,也无法回到原来的顾六。”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赵璟琰浑身一凛。
“那府里狼犬为道,她仅仅入了蒋家的眼,便有人想要害她,这之后,只怕凶险更甚,倒不如入宫做了女医,顾忌她的身份,无人敢动。”蒋弘文细细分析,句句在理。
两人对视许久,赵璟琰轻轻一叹,“罢了,罢了,左右还有我这个得宠的王爷护着。”
蒋弘文歪着头思忖,“我在想他的用意,会不会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璟琰才舒展开的眉,又蹙了起来,淡淡道:“此事一了,定要与他讨杯茶喝,问个清楚。”
日光微曦,天空是蒙蒙的灰色。
夜,还没有完全退去。
钱福抱拳道:“十八爷,别再等了,小姐定会平安无事,赶紧出发吧,老奴就送到这里。”
盛方却未动。
青莞入宫已一两个时辰,却未有任何消息过来,福兮,祸兮,他心中担忧。
若是把人治好,倒也罢了;若是无功而返,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在这岔路口,已等了许久。
“十八爷放心,小姐的医术,由老奴亲教,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定会没事。”
盛方摇头,“若论医术,我自是信她。只是宫中害人之术太多,贼皇帝莫名晕倒,只怕中了毒,我怕她应付不来。”
钱福愣了愣,十八爷原是担心这个,忙道:“十八爷有所不知,若用小姐的本事,医术只排第二。”
“第一是?”
“用毒当排第一。”
盛方大吃一惊。
钱福为他解惑,“当年二奶奶去世前,留下诸多用毒的药方,这些年小姐潜心研究,又融汇了后世的奇思妙想,一般的毒根本难不住她。”
盛方嘴角扬起一丝笑,“不曾想我这妹子,还有如此本事。”
“老奴给十八爷的包袱里,便有七八种毒药。”
盛方道:“既如此,我便不等了。”
钱福眼眶一热,道:“老奴祝十八爷一路顺风。”
盛方见他眼中含泪,道:“福伯不必伤心,我与兄弟们定会平安归来。”
钱福扶泪道:“十八爷,你……万事小心,若方便多送些书信回来,省得小姐惦记。”
盛方目光微眸,心绪又飘到青莞身上,她若是在此,只怕也会哭得泪水涟涟。
翻身上马,盛方勒转马头回首道:“福伯,照顾好你家小姐,我胡勇且去了!兄弟们,出发。”
一阵马蹄声飞过,扬起阵阵尘土,钱福追了几步,喃喃自语道:“十八爷,您可要平安归来啊!”
御床上,宝庆帝缓缓睁开眼睛。
李公公心头一喜,正欲开口,却见宝庆帝锐利的目光横过来。
他恭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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