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弘文听得呆住了,半晌才道:“活不过一月,为何还要废这么大的劲治?”
“你猜?”顾青莞把牙一咬。
我猜什么猜,爷要是猜得出,还用得着问你。蒋弘文被她这一问,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顾青莞自嘲一笑,道:“不过是拿这个做由头罢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皇上身子不好,文武百官谁也不是傻子,纷纷站队。王家不过是用楚雷这个由头,来试探一下咱们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咱们被人当猴耍了?”
“倒也不全是,倘若王家当真愿意扶寿王上位,这是件双赢的事。”
顾青莞思忖又道:“据我所知,工部的左侍郎便是王阁老的门生,你若有空,不防在万花楼宴请一下,探探口风。”
蒋弘文当下明了,道:“如此,我便替亭林拿了主意。那……楚雷怎么办?”
“救!”
青莞当机立断,“你得让人看到寿王的实力,不在贤王之下。”
蒋弘文一拍腿,眼睛迸出亮光,“此事,我来想办法,对了……”
“什么对了?”
蒋弘文眼梢一动,沉声道:“一箭之外,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马蹄声响起,陈平看清来人,忙道:“小姐,是叶青。”
青莞探出脑袋,还没开口,叶青已急急的叫出了声。
“小姐,小姐……夫人跪在咱们府门口,怎么劝也劝不住。”
青莞惊了一跳,对蒋弘文对视一眼,“出了什么事?”
“顾家老爷,快不行了!”
“呵,这么快就不行了啊,这老家伙不是厉害的很吗?”蒋弘文忍不住冷嘲了几句。
青莞瞪了他一眼,心道这男人毒舌起来,也厉害的很。
午夜时分,青府门口一片通明。
顾青莞走上前扶起魏氏,低叹道:“夫人何苦如此?”
魏氏涕泪均下,反手抓住青莞的手,泣道:“六丫头,祖母知道你心里恨,可再恨,他到底也是你的祖父,求你看在祖母的面儿上,救他一救。”
顾青莞心中苦笑。
这世上,总有人喜欢狭恩求报,偏偏自己还无法拒绝。魏氏于她多少有些恩慧,而她离开顾府,魏氏从未找她开过任何口。
唯一的一次,便是顾家三位爷入狱。自己避而不见,魏氏心中有数,便不再上门。
而这一回,魏氏竟然以长辈之资,跪求医治,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脱。
可是若出手治……姨母在天之灵,只怕也难饶过她。
魏氏见青莞不语,心中一横,又要再跪,却被一只大手扶住。
蒋弘文面色微凉,道:“她若治,将生她养她的母亲置于何地?她若不治,便是背着不忠不孝的名头。老夫人若真心疼她,又如何会将她推至难堪的境地。”
魏氏抬起泪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去把福伯叫来!”
顾青莞深吸一口气,道:“夫人,我的医术由福伯亲授,让他跟着去瞧一瞧吧。”
话已至此魏氏心里很清楚,自己已不能要求更多,只得含泪点头应。
不料钱福上前,目光直直的看向青莞,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小姐莫非忘了钱家的家训?”
顾青莞身子一颤,苦笑更甚了,“福伯,一定要如此吗?”
钱福正色道:“小姐,二奶奶若在天有灵,定不会怪你。若怪你,日后我亲自向她赔罪。”
蒋弘文冷笑两声,正要帮青莞说话,却被月娘一把拉住,“七爷,行医人有行医人的规矩。”
室中纱帐卷起,宽大的百子床上躺着一名年迈的男子。
青莞忆起自己头一回见到他时,他一身锦衣,正坐于上首,目光嫌弃的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颗老鼠屎,连多一眼都是浪费。
彼此的他,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伸伸手指头就能把捏死,甚至不用花费半分力气。而现在……青莞怀疑他的灵魂是不是已经离开了那衰老干枯的躯体。
这一刻,她反而平静了。
一个贪恋红尘的人,还有什么比死亡,更能让他不甘的。
抬手,抚脉,凝神,静思……
许久,青莞回首,对着巴巴看着她的魏氏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我设法让他醒过来,你们听听可有什么话要说。”
竟已至此?魏氏泪如泉涌,“孩子,当真不可救了吗?” 青莞目色一冷,“我既来了,就一定尽力,能救而不救的事,非我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