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生意遍布天南海北,其门路之广绝非一般富族能比,这个时候,多个帮忙的,便是多条生路。
且说蒋弘文钻进马车飞驰回府,此刻老祖宗刚刚用罢晚膳,正与儿媳妇,孙媳妇们说笑着。
蒋弘文脸色阴沉,匆匆而入,连个礼也不曾行,便往老祖宗身前站住。
众人一见,笑声戈然而止。
老祖宗何等眼色,胖手一挥,众女眷鱼贯而出,片刻间走得一个也不剩。
这时,蒋弘文方才一掀衣袍,直直跪下,“老祖宗,亭林出事了。”
老祖宗身子一晃,脸色变了几变,方道:“孩子,别急,你快起来,与老祖宗细细说来。”
皇帝寝宫的后殿。
皇帝身着白色大袖襕衫,足着乌靴,头束软纱唐巾,腰系五色吕公绦,眉目清和的坐在蒲团上,正吐纳修气。
李公公悄然上前,低声道:“皇上,贵妃求见。”
皇帝恍若未闻。
李公公见皇帝没有动静,躬着身为难的看了看门口,不敢再言语,只有垂首而立。
许久,皇帝一通打道下来,方抬起头,“去问问,何事?”
李公公忙道:“回皇上,已经问过了,贵妃说今日英国公世子和八小姐入了青府,却被人骂了出来。贵妃气不过,想求皇上作主。”
皇帝吩咐片刻,淡笑道:“那丫头脸板得比朕还要正经,竟然还会骂人?”
李公公一听,不敢作答。
“嗯!”
宝庆帝长长叹气,“去和贵妃说,统摄六宫者,要有气度,小辈之间玩闹的事,就不必当真了。”
李公公揣摩这话中的深意,眼珠子一转,道:“是,皇上,奴才这就去说。”
走出宫门,电光闪烁之间,李公公已然闪过许多个念头。
见贵妃,忙上前殷勤道:“劳娘娘久等,皇上还有一息的打座时间,不忍娘娘久等,请娘娘先回吧!”
殷贵妃垂目注视着他,冷冷笑道:“李公公好一张巧嘴。”
李公公口中艰涩应道:“不敢。皇上还有几句话,让老奴带到。”
“还不快说来。”殷贵妃见皇帝不见她,心中隐隐怒气。
“皇上说,娘娘统摄六宫,当有气度。”
此言一出,殷贵妃且惊且喜。
惊得是,气度二字是在敲打她;喜的是,自古只有皇后方能统摄六宫。
殷贵妃身形一晃,思绪芜杂,连李公公都未看一眼,便扶着明春的手离去。
李公公怔怔的看着贵妃的背影,缓缓闭眼,掩住了眼中的一抹锐光,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常态。
此刻,一内侍急步而来,附其耳边低语。
李公公闻言,忙匆匆入内。
“后直,蒋府老祖宗求见。”
皇帝猛的睁眼。这老妇人无事从不入宫,入宫必有要事。
“速速请来!”
李公公微惊,复又走出去传旨。
片刻后,蒋弘文已扶着老祖宗入了内,还未走至皇帝跟前,老祖把拐杖一丢,颤颤威威的跪了下去。
“皇上,求皇上救救寿王吧!”
皇帝前一刻,脸上还带着笑,下一刻,便阴云密布,目光一寒,道:“老祖宗起来说话。”
老祖宗不动,抬起头已是老泪纵横,哭得哀哀欲绝。
皇帝皱着眉头把目光落在蒋弘文面上,后者也不语,只是陪着一道哭。
这一下,只把皇帝急坏了,“都给朕住嘴,速速道来。”
蒋弘文此刻,方才把抹了把泪,哽咽着把寿王中毒一事说出来。
皇帝听罢,慢慢闭上了眼睛,胸口感觉到一阵疼痛。到底有人忍不住,要出手了。
老祖宗冷眼旁观,朝一旁的蒋弘文使了个眼色,一老一少再不多言一句。
许久,皇帝睁眼,道:“宣顾女医进宫!”
顾青莞走入宫门,便有内侍黄人引灯上前,“女医请跟我来!”
青莞点点头,跟着入内,刚至殿外,却见老祖宗柱着拐杖立于一旁,蒋弘文正朝着她挤眼睛。
顾青莞朝老祖宗行了个礼,老祖宗在她耳边低语几声,她点了点头径直入内,须臾,人已跪倒在殿内。
“顾女医,三窍流血,是何毒?”
青莞沉吟,道:“不诊脉,不辨色,断不出是何毒。”
皇帝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女医在太医院,与何人交好?”
青莞未有犹豫,便道:“与刘兆玉相交甚好。此人世医之家,医术高超,只有些不拘小节。”
“听说今日殷家兄妹到府上送了喜帖?”
顾青莞心里转过几个弯,不紧不慢道:“是。”
“你辱骂了他们?”
“是!” “顾女医好大的胆子!”皇帝突然声色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