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动。
他还活着,哥哥呢?
叶青动了动唇,道:“小姐,咱们也得赶紧做准备。”
青莞慢慢抬起眼,掩了慌乱的心神,平静道:“扶我起来,准备吧!”
饶是顾青莞再如何聪慧,也想象不到眼前的男子竟然是寿王赵璟琰。
男子头发篷乱,两颊凹陷,面色黝黑,一身衣裳沾满了灰土,破旧不堪,隐隐散着血腥之气。像是从哪个深山野木里钻出来的样子。
人不成人,鬼不成鬼。
更让她惊心不已的是,他的脸上已然布满黑色,甚至连一向修剪得当的指甲,也浸着黑气。
毒入五脏六腑,生死不可知。
青莞眼中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却并未动手,回首,朝蒋弘文道:“他呢?”
蒋弘文已然被亭林的样子吓住,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他是胡勇,忙道:“他无碍,只是几天几夜不曾合眼,看到我们来,当场就晕睡过去了。”
青莞这才抓起赵璟琰的手,细细诊脉。
这一诊,心凉半截。
“如何?”蒋弘文没忍住,神情紧张。
青莞不答,只是厉声道:“陈平,拿纸笔来。”
还有救。
蒋弘文长长的松出一口气。
纸笔奉上,青莞想也未想,急速的写下一连窜的方子,往陈平怀里一送。
“照这个方子煎药,熬制成水。叶青,拿金针来。弘文,褪下他所有的衣裳。余下的人,统统离开。”
蒋弘文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迅速一件件褪下亭林的衣裳。
最后,只剩一条亵裤。
顾青莞眸光一沉,厉眸瞪着他,“为何不脱光!”
“咳……咳……”蒋弘文瞪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耳中所闻。
脱得精光?亭林的身体横陈在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子面前?
亭林若醒来要是知道了,只怕会掐死他。
他手指了指某人的身下,表情十分痛苦道:“这里……莫非也受了伤?”
“有一个穴位,需要引针。”顾青莞的声音,没有丁点波澜。
还需要引针?
蒋弘文脸涨得通红,只觉得比雷劈了他,还要不可思议。
顾青莞冷笑,“是他的命重要,还是他的命根子重要?”
毒入血液,下体处有一个穴位,可将下半身的毒引出大半。此穴因颇为私密,若非紧急,极少有人会用。
用则有良效。
这厮都快去见阎王了,还顾着这点子颜面,迂腐之至!
蒋弘文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脱光就脱光,你竟然还要动手?
顾青莞,你当真是个女人?
蒋弘文把脸憋成猪干色,一咬牙,把蒋璟琰身上最后一点遮羞布给褪了去,然后背过身去。
顾青莞心无旁念,金针下得飞快,倾刻间,便有黑血自十指滴出……
整整两个时辰后,待金针一根根拔下,顾青莞浑身上下竟像从水里劳上来的一样,牙齿和牙齿打着颤,一屁股跌跌坐在地上。
“把他……放入……木桶里浸泡。”
蒋弘文见她脸色怪白如纸,额头汗如雨下,不由心疼道:“你怎样?”
“你怎不问问他怎样?”
“他怎样?”
青莞吃力的看了眼床上之人,“能活,需拔毒十日,每日早晚两次,方可将余毒拔清。只差一点点了。”
言罢,一头栽了下去。
“青莞!”蒋弘文眸光一暗,大喊了一声。
树梢下月影斑驳,夜风过处,树叶飒飒作响,衬得屋里更静了。
木桶里,热气腾腾,散着浓浓的药香。
男子精赤着身体,双目紧闭,无力趴在桶边,脸上的黑气渐淡。
蒋弘文神色稍稍缓了缓,转身道:“你家小姐如何?”
陈平嘴角动了动,“回七爷,解毒的针一个周天行下来,极耗费心力。小姐没有大碍,休息几个时辰便好。”
“胡勇醒了没有?”
“七爷,还没有。”
三人皆沉睡着,独独他清醒,这样的滋味实在难受,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蒋弘文目光渐深,心头涌上无力感,“命人煮些清粥,弄些可口的小菜。”
“是,七爷!”
青莞再一次醒来时,已过两个时辰,此时天色微晓,屋里没有任何人。
她挣扎着站起来,理了理散乱了发,悄无声息的推门出去,转身入了隔壁。
床上熟睡的男子紧紧的拧着眉,容色憔悴,眼眶凹陷,头发跟个鸡窝似的。
一晃整整大半年未见,这厮又黑又瘦,整个人像是脱了水似的干瘪。都知道西北寒苦,不曾想竟苦成这样。
顾青莞一手抚上他的眉,似要把它抚平。 盛方心头微微一跳,突然惊醒过来,见青莞坐在他床头,目光灼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