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许久,他掩下所有心思,淡淡道:“去和你家爷说,归程的途中务必细心照看着,不可再出差错。”
来人低声道:“爷说了,只能尽力而为,您也知道,她在皇帝跟儿前走动,实在无法靠近。”
“去吧!”苏子语挥挥手,嘴唇不禁轻轻颤抖起来。
他早就告诫过她,离贤王远一些,再远一些,可竟然还是……如果不是寿王赶回来,她便……
忽然,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苏子语猛的一拍桌子立了起来。
不对,寿王为何这么巧的赶了回来?
“三爷,三奶奶今儿的中饭,又没有吃,您看……”书房外,忽然有人说话。
思绪被打断,苏子语脸上闪过恼怒,打开门看着门口的丫鬟,片刻道:“我去瞧瞧。”
秋风渐起,敲打着窗户。
苏子语负手立于窗前,看着窗户上一道字符,符上有四字—百无禁忌,眸色渐深。
母亲停灵二十一日,刚刚入葬,这符还得贴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摘下。
一晃,她已走了月余。苏子语微叹口气,掀帘进了内屋。
床上的莲花梨木小翘几上摆放了三四个盛汤药的碗盏,一色的浮纹美人绘粉彩石青宫窑瓷。
另一个小几上,则放着食盒,食盒时的饭菜,早已凉透。
苏子语看着床上半倚半躺的人儿,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离去。
“八小姐,倘若你想以绝食来威胁我,那么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殷黛眉抬起眼睛,瞥了这个男子一眼,放在两侧的手,不由紧紧的握成了拳。
指甲深深隐进了掌中,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苏子语拿起衣架上的衣服,扔到床上,低声道:“穿好它,用罢饭,我陪你去园子里走走,晒晒太阳对你的病有好处。”
殷黛眉没有动,只是拿眼睛看着他。这双眼睛早已失了灵动,变得如死水一般。
这个男人真真可怕。
明明心里恨她恨的要死,却在外头与她装出夫妻情深的场面,凭他是谁,都看不出半点不妥。
不光如此,他时时刻刻护着她,不管对的,错的,有理的,无理的,将她这个刚刚新进门的媳妇推至风头浪尖。
府中上下,无人不知苏三爷宠媳妇,已宠得没边了。实则呢……
她遭了多少恨,多少嫉。
这种手段,叫捧杀,多半是正房用在庶子庶女身上,母亲当年没少用过。
不曾想,有一天这样的手段落在她身上。现在,她在这个府里,根本寸步难行。
让她感觉难堪的是,每每深夜,那个健硕的男子都会准时出现在她床前,颠鸾倒凤。
那种身体的极度欢娱与内心的极度痛苦,那种在天堂、地狱里来回的翻腾的情波,一次次吞噬着她。
她知道,这是苏子语对她的报复,他已经蓄意将她逼至崩溃的边境,就差一点点逼疯她。
殷黛眉冷笑一声,“苏子语,难为你这样恨我,还要装出夫妻情深的场面,真不易!”
苏子语脸有半分愧色,“装了这些年了,不易也易了。”
殷黛眉几乎呕出血来,眼泪簌簌而下,“苏子语,我当真这样恨我。我不过是将她引荐给了贤王,你要这样来毁了我?”
苏子语深沉的眸子一寒,脸上隐含的杀气微动。
许久,他淡笑道:“殷小姐何苦这样说,你毁了她,我毁了你,这笔仇,咱们今世就了了,不必纠缠到来世。听话,张嘴,我喂你吃饭。”
言语温柔,情深款款,像极了世间最温情的丈夫。
殷黛眉猛的一推,疯了一样的喊道:“滚开,你个疯子,你这个魔鬼,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们苏家统统倒霉。” 苏子语叹了一口气,凑过脸,低声道:“殷小姐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不如,我就陪你回趟英国公府吧?对了,顺便多带几个婢女,将那一夜的事儿说于英国公听。不知道英国公听看到后,会是怎样
的表情?”
片刻间,殷黛眉像被点了穴一样的,伸着脖子,再没有半点声音可以发出。
她有种预感,这个疯狂的男人,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做得出。
她慢慢低下了头,不想再想,想多了心头愈发荒芜,绝望。
苏子语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来吧,三奶奶,把饭儿吃了,我陪你去园子里走走。”
他天天陪她去园子,不论刮风下雨,两人并肩行走在青石路上,瞧着背影何其恩爱。
调羹递到嘴边,殷黛眉慢慢张开了嘴,将冷饭含进嘴里,慢慢的嚼着。
一滴泪从眼中落出来。 恩爱,那都是给外人瞧的;内里,早就一地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