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湖城,总是显得温馨而又繁华,华灯齐放,空气清新,正是人们去溪子湖边欣赏春夜的好时光。
麻烦的是,一般的公用电话,还没有长途服务项目,要给湖城市以外的地方通话,非得到邮电局去不可。
好在常宁对湖城蛮熟悉,这一带来过的次数不少,依稀还记得邮电局在哪里。
这种不到一米见方的亭子间,木板隔成,门装着一块玻璃,里外互见,靠着邮局营业厅的一边墙根,一排而立,隔音效果还不错,现在是春天,关玻璃门,坐在那四方木凳打电话,倒没有闷热的感觉。
好久没有联糸县长邓志军了,乘着谈工作,顺便也算问候他一下。
“老领导,我想你们啊。”
“哈哈,大家也一样想你,连我老伴都说,你小常不在,城关镇冷清多了。”
常宁笑着说道:“不会,我可听说,县委大院热闹得很,倒是老领导,还是那么沉得住气,这份定力值得我辈学习啊。”
“哈哈,小常啊,我怎么听着,你不像在夸我,倒是在变着法儿骂我呢?”邓志军也笑道。
“岂敢岂敢,你是一县之长,我还要跟着你混口饭吃呢,我哪敢骂你哟。”
邓志军笑了笑问道:“学习怎么样,我听说这次的培训班头很重视,都来真格的。”
“唉,甭提了,老领导,我可是出了洋相了,咱别提学习行不?”
“哈哈,行行,还是谈的正事。”邓志军顿了顿,继续说道,“关于开发区那档子事,胡子茂一定都跟你说了,下午孙华洋到我家来,把和你谈的情况通报了一下,我知道你小常办事,向来注重抓大放小,走一步看几步,你那样决定,肯定有特别的深意,所以,我一边在孙华洋面前表了态,一边就等你的电话喽。”
常宁知道邓志军在等他的解释,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邓志军对常宁的很多做法,还是心有疑虑的,特别是孙华洋来了以后,常宁是处处忍让,步步退却,还有意无意的为孙华洋摇旗呐喊,擂鼓助威,这段时间以来,孙华洋不但从外面塞了一些人进来,而且拉拢了不少立场不坚定的本地派干部,隐隐然的与本地派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连邓志军这样淡定的老江湖,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老领导啊,自从王群骥主政之江省以后,作为王群骥的红人,孙华洋现在时灼手可热,如日中天,我们一方面得避其锋芒,另一方面,咱们给他来点锦添花,这是必然的选择嘛,总不能拿鸡蛋去碰石头。”
“嗯,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可总让人心有不甘啊,万一造成尾大不掉之势,就会事违愿违啊。”
常宁说道:“这一点请老领导方向,凭孙华洋那点能耐,在咱们青阳捞点成绩,往爬几步还行,他想把青阳变成他的自留地,他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这一点邓志军倒深信不疑,他已从丁颖那里了解了常宁的背景,所以底气也足了很多,不然以他素来平和的性格,决不会跟一把手站在对立面。
“小常,对孙华洋,我们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警惕性,在讨论开发区的人事问题之前,他曾向我试探性的提起,可否调整一下开发区党委和管委会现有的两套班子成员,被我断然拒绝了。”
常宁听了心里一笑,开发区主任黎小平,是孙华洋精心打造的人,可他面对着两套班子其他成员的联手,一定是寸步难行,一事无成,孙华洋想帮他,进而顺手掌控开发区的大权,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惜这是常宁给他划下底线,他不能踩线或越界。
“老领导,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就是一个目的,套牢孙华洋,逼着他带领我们一起干,只要套牢他,就等于套牢王群骥,有了王群骥的支持,我们什么事情办不了?我们失去的只是一点不值钱的破荣誉,可换回来的,却是一个崭新的天地啊。”
邓志军当然接受了常宁的安排,虽为县长,其实他心目中早把常宁视为了领袖。
只是常宁遇到了麻烦,当他付了话费转身的时候,他突地楞住了。
隔壁的筒子间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米色风衣,以手掩面的匆匆离去。
这个人他好象在哪里见过。
常宁没作多想,拨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