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其实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扯出一丝笑容,心里悬荡荡的,微微张开嘴,不确定地问,“你觉得,我们……还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很傻,很唐突,话一出口,我立马觉察到问语的不妥,担心他左右为难,又岔开问题道:“谢谢你,帮我多次。”
阿尤布愣了愣,目光柔和下来,没应声,拉开车门,平静地说:“上车吧,送你回去,再晚穆萨该担心了。”
我心念一动,踩着碎步上了车。原本穆萨说今晚来接我,但我担心阿尤布看见了会不悦,便没让他出现。没想到如今,阿尤布还会主动提及。
月亮升上来,夜色变得苍白而缥缈,车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寂静的尴尬笼罩在周围之时,倒是阿尤布先开口了。
“你和穆萨最近怎么样?”
“还好。”我模棱两可地回答着。
“呵,果然一转眼,什么都变了。”阿尤布叹了一口气,或许是被毕业的氛围感染,他的声音里竟带着鲜见的忧郁,“现在想想,如果两年前,穆萨捡到你遗落的u盘时,我没有嚷嚷着要看里面的内容;或者在分小组的时候,我不是那么固执地偏要和你一组;又或者在酒吧遇见你失神时,我没有硬拉着穆萨说要来安慰你,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有些错愕:“你看过u盘里面的内容?”我一直以为,只有穆萨一个人看过。当时的我,还因此对穆萨冷嘲热讽了一番。那一张张被重命名的照片,是我们的矛盾,亦是我们的缘起。
阿尤布点点头:“我记得当时,u盘里有许多你的艺术照,我和穆萨还一块恶作剧地把每张照片给重命名了。”他一边回忆一边说,“我们都最喜欢有张水墨印花的短款旗袍,那张最好看。我本来以为你瞧见了,起码会找我问一问,结果你似乎没有发现,也就作罢了。”
我心头一跳,他的神情里,有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令人看不清晰。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嘴角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想想看,事情进展到如今。其实应该怪我,当时只想着自己,却没发现无形之中你们已经产生感情。之前在巴拉斯迪酒吧遇见你一个人时,穆萨本不愿过来,是我硬拉着他要和你说话,如果没有那次相遇,他就不会去沙漠测绘。”他顿了顿,嗓音有些干涩,“如果他没去测绘……那么现在,我妹妹依然会是他的妻子,你也不必经历那些多痛苦。”
我只觉得胸口发闷,倚在隐隐灭灭的光线中,沉默难言。他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追悔,每一瞬停顿的隐忍,都承载着惶然的过往。在那些模模糊糊的表达中,我亦模模糊糊地体味到了某些故事,却是看得若即若离。
“阿尤布,对不起……”我的言语如此单薄,小心翼翼,也只能说出这一句。
阿尤布闻言,静了一会儿,方才怅惘的目光渐渐清明,似乎有些后悔刚才说了那一大堆,摆摆手,重新用清晰冷静的语调解释:“我的意思是,事情进展到现在,也有我的原因。但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也没有立场帮什么,甚至没法和穆萨像从前那样相处。”
他语气间的转折过于迅速,我稍稍反应了一阵,没再细问方才混沌中的低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你有你的立场。”
一片寂静,车内所有的空气,全都无声地悬浮着,沉默不语。
我转过头,影影绰绰的光落在阿尤布身上。那张习惯了笑颜满满的脸,隐约勾勒出凝重的痕迹,担忧、彷徨、欲言又止,都融合在其间。
车一直开到酒店门口,阿尤布依然没有再说话。我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慢慢地开口:“谢谢你送我,那,我先回去了。”<e,你不要太乐观。”
我离开的脚步顿住,慢慢转过身来。黑暗中,阿尤布的双眼幽亮幽亮,盯着我,静静开口:“你不要认为,现在阿联酋人娶外国人的例子不少,就觉得一切很容易。各家有各家的情况,以我对穆萨家庭的了解,你们恐怕不会容易。除非……”
我的呼吸屏住,一瞬不瞬地等待着他的话语。而阿尤布转头看向车前挂着的精致香包,惶惶开口:“除非,你真的能把自己完全融入他的生活,而cece,这对你来说太难太难了。这也是为什么,我无论对非穆斯林女孩多有好感,也绝对不会说出某些话的原因。”
我望着他,抿紧的唇颤抖着,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咽下一口水,假装淡定地扬唇微笑,点头道:“我和穆萨现在的生活就融入得挺好,未来就算很难,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说罢,我冲阿尤布挥挥手,清脆地说,“阿尤布,谢谢你送我,我先回去啦。”
转过身,脚步渐行渐远,模糊地,我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悠长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