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黑色,还是黑色。但细看之下,这一件件黑色之下又有区别。不同的材质、剪裁、暗纹,间或镶了水钻、镀了金丝、缀了花边,各式各样,种类繁多。随意偷眼看了下价格,这黑不溜秋的布块,竟然动辄三四千迪拉姆,换算过来,也就是五六千人民币。
我隐缩在穆萨身后,垂头看脚,无法像平日逛街买衣服那样兴致盎然。他不停问着我“这件怎么样?”“那件又如何?”,我也只是囫囵地答,没有确切的答复。
精品店里的黑袍女人很多,一件件地挑着,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款式。很少有男人亲自带着女人来买黑袍,因而频频有目光投射到我和穆萨身上,令我更加局促不安。
在我惨淡的回应下,终于,穆萨停下脚步,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声音中带着无奈:“黑袍有什么奇怪呢?你看这店里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吗?”
我抬眼看着他苦恼的神情,心中亦是委屈:“我可以在你父母面前乖乖穿黑袍,这没问题,但是,我没法在平日里也这样做。穆萨,我不是她们,不会那样困住自己。”<e,你想得太夸张了。”穆萨面向我,又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道:“让你在除我以外的男人面前,从穿着开始保守,这么艰难吗?”
我的脸色微微苍白,有些难以置信。他爱的,难道不是本来的我吗?如果我为他束上黑袍,那我还是自己吗?我的手指拧成一团,忍不住反问他:“你是不是不放心我、不相信我,所以一定要用黑袍裹住我,让其他所有男人都拒绝靠近我吗?”
被我的话语打击,穆萨愕然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我,因为情绪的激动,呼吸越来越不稳,胸口起伏不定。或许他不承认,但在那样环境中生活了许久的他,理应认为妻子是他的私有物,不肯轻易示人。《古兰经》中主张,女人的身段和容貌只属于丈夫,不能展示于外人。除在丈夫和其他亲人面前之外,当俯首下视,遮其羞体,将头巾垂至衣襟,不表露美艳与装饰。“羞体”,指得就是除了面部和手部以外的所有部分。
我私心想,他的潜意识里,也许已将我据为己有,想用黑袍隔断我与其他男人的接触。我明白,爱情都是具有占有欲的,可是,占有欲也应当是有限度的,为此放弃与人坦诚接触的自由,我做不到。
想至此,我不禁眼眶泛红,胸口剜得发疼,偏过头,鼻子发出一声极轻的抽噎。
穆萨定定地看着我,两个人之中,有一种几乎凝固的死一般的寂静。时间停滞了半分钟后,穆萨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走吧。”
说罢,穆萨转身朝黑袍店外走去。我用手背揉搓了一下眼睛,也跟上他,落后了半步的距离,没有继续上前。静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抽疼得厉害。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今天本该是毕业的日子,他用跑车作为毕业礼物送给我,还谋定了未来的同居时光,可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他的要求,对于阿联酋女人是理所应当的事,可他难道不知道我的追求吗?究竟是他不该带我来,还是我不该拒绝?
无言以对地回到了车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灼热与冰凉,期盼与失望,尽数倾泻在我们身上,分辨不清感觉与质地。
夏日炎热,沙尘轻扬。欢笑之后骤然的僵持,令我的手心沁出阵阵冷汗,只能望着窗外,假意忽略车内凝滞的氛围。
良久,我听到了穆萨酝酿的气息。他缓缓开口,没再提方才的一丝一毫,只是不冷不热地说:“明天你收拾好东西,我找人搬到棕榈岛的房子去。”
“好。”我平静地回答。
“东西多吗?”
“还行。”
“嗯。”
眼见着言语再次陷入僵局,我心觉不适,开腔提议道:“车还是你先开回去吧,我现在没有阿联酋的驾照,而且工作要再过一个周才开始,不急的。”
“好。”穆萨点点头,依然没有看我,低声说,“那你先回去收拾,我们明天见。”
我死死咬住下唇,胸口闷得发胀。明天见,明天开始同居生活,这本该是句无比温柔的话语,怎被他说得如此低落。我不禁瘫软下来,轻声唤他的名:“穆萨,黑袍仅仅是一件衣服而已,别因为这个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他却是没顺着杆子往下爬,异乎寻常地坚持道:“你既然知道只是一件衣服,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他的手攥紧方向盘,带着猛锥心田的哀切,咬牙道,“我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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