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神明与被挟持的信徒,仿佛畸形变异的绑匪与人质……斯德哥尔摩。
“菩萨,您在想什么。”
蔺怀生的思绪从他的第一个副本中回神,他的确想得有些远,但李清明的声音却太近了一些,甚至仿佛响在他的耳侧。
蔺怀生定定地看着李清明几秒,被对方回以坦然而温柔的笑容。
“菩萨,您走近些。”
李清明丝毫没有被束缚的警惕,仿佛他和菩萨之间不存在任何隔阂。他仰高他的脸,甚至露出人类脆弱的咽喉。
他的笑容有些无奈:“我鼻梁上的伤口进了汗,眼镜再压着,不太舒服。”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带眼镜的,现在镜托滑到他之前的伤口上,滋味可想而知。蔺怀生听懂了李清明的潜台词,希望他能帮扶一扶眼镜。好像他们之间是再亲密不过的关系。
蔺怀生审视他。
李清明见状,笑着说道:“菩萨为什么总是这样防备我,您感受不到我的虔诚吗?”
他的话坦白,又意有所指,蔺怀生想到了一开始李清明给他上贡的一大捆香,想到过程中他似是而非的“忠告”,他之所以还能和隋凛作比较,也正是因为蔺怀生还能从他这里得到信仰的力量。
这成为神明与信徒之间心照不宣的隐秘。李清明好像就以此拿捏住了菩萨,可蔺怀生不喜欢看他得胜的模样。
菩萨走近,他俯身允了李清明的请求。指腹抵着镜架,一开始轻微的压力让镜托和伤口接触得更深,汗水中细小的盐分刺激疼痛,李清明下意识皱眉闭眼,蔺怀生观察他的疼痛,同时把眼镜轻轻一送,重新架回鼻梁的位置。李清明睁开眼,疼痛仿佛转瞬即逝,隔着镜片,他与蔺怀生对视,都依然能清晰地传递诚挚。
菩萨施善举,但心却不慈悲,否则大可将李清明的伤口治愈,他的话自然也不慈悲。
“是可以。但我为什么要你的虔诚?隋凛也虔诚,他还忠诚,我选他不是更好?”
李清明定定地看着蔺怀生,半晌后,仿佛他说了多么不可思议的笑话,眉眼里全是笑意。
“菩萨真的只需要一个人的爱就够了么?”
他曲解,偷换概念,说虔诚是爱。但虔诚怎么不算爱。
“没有一个人能够独占神明。”
李清明说道。
“一人的爱,怎么能够满足神明?”
也豢养不起神明。
……
连蔺怀生与李清明之间都无话后,菩萨庙是真的压抑而死寂,几乎所有人都渴望自己能够睡过去,最好一场大梦醒来,没有暴雨没有大河,一切天灾都结束,不用想是谁终结,他们自然而然被拯救。
时间愈久,甚至都到了夜里,可河神他们仍然没有回来。
蔺怀生心有担忧,但还有更多人在菩萨庙,他不能轻易离开,便只能再等。
不知是深夜什么时候,庙外的大风一阵阵地吹刮着门窗,能睡去的人浑浑噩噩,睡不着的人与饥饿抗争,他们间或的干呕,但根本没有东西可吐,到最后希冀吐出的恐怕是对于食物的渴望。
芸芸众生,这些村民只是其中再渺小不过的缩影,他们愚昧、可怜,如一片片摇动的草芥,为了各种欲望奔波劳碌,最后永远都在艰难求生。
他们衬神明也可悲,即便他们就在蔺怀生的座下,但蔺怀生帮不了他们。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但蔺怀生想到了自己的曾经。人类的生命转瞬即逝,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竭尽全力地充盈人生的每个瞬间,是蔺怀生活着时的念头,也是他喜欢这个游戏的理由,刺激与偏激都只算其中一个部分。
“好饿……”
蔺怀生听到身后那些村民喑哑的呢喃,明白他们或许想说的不仅如此。人可悲在于受制欲望,但精彩何不在于欲望。
“神……”
“神像……”
“好饿……”
只是,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多。情况不对劲,蔺怀生迅速回头。
不知何时,那些村民都醒了过来。他们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赵游,贪婪、渴望地把赵游在目光里拆解了一遍,而赵游倚着木箱睡得浑浑噩噩,浑然不觉危险。
“他好幸运啊……能够见神像,能够淋雨……”
“是不是神最爱他?”
“那我们吃了他,就会一样得到眷顾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